第一百零一節:面試

　　演員工會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就安排了面試。

　　面試的地點是良渡市演員工會安排的，就在演員工會里面，租了間面試房進行面試。

　　場地很簡單，一張長條桌的一側支著一架攝像機，后面有三張椅子，從左到右分別坐著楚虹這個副導演，沈歡這個總制片兼導演，還有演員工會方面派來的一個叫做布庭的男性工作人員。這里面負責面試內容的主要是楚虹和沈歡，那個布庭的主要職責是監督整個面試工作的過程，保證演員工會的登記演員的基本權利受到保障、不被侵犯。

　　來面試的人則是在房間外面等待叫號，叫到就一一進來。

　　面試還沒開始的時候，沈歡去上了個廁所，就見到房間外已經有七八個女生在等待了，看起來都有些緊張的樣子。

　　其實這種場景他在另一個世界的橫店也經歷過無數次了，他也曾是這其中的一員，只不過這還是他第一次站在了面試者的角度上來看，所以感覺頗為新奇，也終于明白了那些面試者看他們這些來面試的人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了。

　　那就像是在看貨物一樣。

　　“1號，張珊珊。”

　　沈歡上了個廁所回來后，又等了一會兒，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面試工作就正式開始了，門口的工作人員也開始叫號。

　　第一個進來的女生，那個張珊珊看起來有些緊張，眼睛都不敢看沈歡，非常快速地說了一段自我介紹，像是在背書一樣：“各位老師好我叫張珊珊今年21歲金牛座B型血身高163，我的三圍是84-62-84我的興趣愛好是…”

　　沈歡揚了揚手，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抬頭，看著我。”

　　在沈歡的號令下，這個張珊珊猶豫了一下后，終究還是抬起頭、向沈歡看了過來，眼神很是畏怯，見到沈歡后眼神一怔。

　　其實沈歡的名字在招聘信息上都有，只不過這位姑娘大概沒想到這個“沈歡”還真就是上個月發了一張白金唱片的的那個歌手沈歡，所以才一怔——之前沈歡出去上廁所的時候，她一直低著頭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根本沒有看到沈歡。

　　“給我一個左側臉，”

　　沈歡卻是不管她，直接又發出了指令。

　　張珊珊機械式地依言照做。

　　“再給我一個右側臉。”

　　張珊珊又照做。

　　“轉個圈。”

　　張珊珊再照做。

　　其實一些基本的外貌資料演員工會給的材料里都有，演員工會已經按照他們的要求進行過第一輪篩選了，現在就是他們自己再親自確認一遍，看看滿不滿意。但是從沈歡面前那份資料上大大的一個叉就可以看出，沈歡對她的外形并不滿意。

　　親眼看到這姑娘，比演員工會給的簡單材料看著可要磕磣不少，萬萬是達不到沈歡要求的。

　　可評委不止沈歡一個。

　　側頭向一旁的楚虹看去，沈歡見到她的那份資料上也是劃了一個叉，見到沈歡看過來后，她微微搖了搖頭。

　　兩人都覺得不行，這姑娘基本上就可以走了，但是沈歡思忖了一下，本來要出口的話語卻是改變了，決定再給她一個機會。

　　“現在你因為一些不可說的原因不得不和你喜歡的人分手，這讓你心痛無比，而且你還要狠心欺騙對方自己從來沒有喜歡過他，于是更加心痛了。你來表演一下，臺詞動作都自己發揮，我給你兩分鐘的準備時間。”

　　張珊珊看起來更加緊張了，低頭念叨個不停，也不知道在念叨什么，沈歡則是坐在桌子后面看著她。

　　他之所以決定再給張珊珊一個機會，是因為他想到了自己。

　　在另一個世界里，他也經歷過很多次這樣的場景。那些面試者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只是看了他的外形之后，直接就把他給否決了，這讓沈歡很多次都非常難受。由己及人，因此他決定再給張珊珊一個機會。

　　不過他似乎浪費了時間。

　　這個一看就緊張的姑娘準備好之后、開始表演的時候，一張嘴，一個眼神，沈歡就知道完了，之后的兩分鐘也證明了他的眼力：明明是分手戲，這姑娘哭不出來就算了，還愣是演出了便秘的感覺來，實在令他佩服不已。

　　“好了，感謝你今天的到來，你回去等消息吧。”

　　張珊珊離開后，門口的工作人員也開始繼續叫號。

　　“2號，于莎。”

　　“啊~~”

　　沈歡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一旁的楚虹則是按住自己的后脖子慢慢左右轉頭。

　　演員工會的那個布庭好像也坐煩了，站起來左右走動了下。

　　面試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只要你人脈夠廣、出的錢夠高，你想要什么樣的演員就有什么樣的演員，整件事將會變得非常簡單。但是對于沈歡他們這種出的薪酬又低，又想要青春漂亮、又想要有一定演技的，就是一件非常磨人的事了。

　　他們坐在這里面試了大半個下午，已經面了二十多個人了，還是沒有面到一個滿意的，勉強湊合的也只有兩個——也得虧這里是良渡，換做建鄴，還真沒這么多人讓他們挑呢。

　　其實這倒也是，又青春活力，又好看漂亮，還要有一定演技的，這種人就像是珍珠，早就被人挑走了，哪里還輪得到他們？

　　他們只能期盼著撿漏了，而想要撿漏，耐心那是必須得有的。

　　“咕嘟咕嘟。”

　　沈歡把身前杯子里的茶灌了一半下去，拍了拍臉，讓自己精神一點，左右看了看，“開始？”

　　楚虹把手從脖子后面收了回來，那個布庭也坐了下來。

　　“開始吧。”

　　沈歡一點頭，示意門口的工作人員繼續叫號，自己照例往眼前的資料上看去，然后目光一頓，一轉頭，看向楚虹，正好楚虹也看過來，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了，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一絲期待。

　　“27號，吳增儀。”

　　這個吳增儀，就是他們看演員工會送來的材料中，最有好感的一個，不管是從外形上還是從學歷以及工作經驗上：她畢業于燕京電影學院表演系專科班，雖說和燕京電影學院表演系本科班的真正學生相比，資歷上差了一些，但在今天面試的這些人里面學歷還是很拔尖的。并且她也有過兩部廣告和一部電視劇的拍攝經驗，有一定的實踐經驗，從綜合素質上來說，是今天面試的種子選手。

　　而這個吳增儀的進來，也確實讓他們眼前一亮。

　　外形挺不錯的。

　　其實她并不算特別漂亮的那種，和演員工會給的材料上相比還是稍遜一些的，沒有他們想象中那么漂亮，但是有前面那些妖魔鬼怪做鋪墊，就顯得特別亮眼了。況且她還頗有一種清秀文靜的氣質，美而不艷，這就更好了。

　　“給我一個正臉…左側臉…右側臉…轉身…”

　　沈歡按照慣例讓她做了一遍，最終在面前的材料上打了個勾。

　　從外形氣質上來看，他是很滿意的，再一轉頭，和楚虹交流了一下，她也很滿意，于是就進入到下一個步驟了。

　　“現在你因為一些不可說的原因要和你喜歡的人分手…”

　　沈歡把他已經說過好幾遍的話又說了一遍，給了吳增儀兩分鐘的準備時間后，她就開始了。

　　吳增儀是側身站在他們面前表演的，對著左邊的空氣緩緩說起她自己設計的臺詞來，“分手吧，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她一開始只是表情平靜，說到這里的時候停頓了一會兒，表情有一個明顯的震顫，眼神堅定起來，聲音也大了起來：“是，你說的沒錯，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到底是專業院校畢業的，臺詞功力過關，比前面那些妖魔鬼怪強多了，表演情緒上也有變化和節奏，光是從她一個人的表演，就能令人想象出她對面那個并不存在的對手戲演員的表演來，有空間感。

　　沈歡一邊看著，心中一邊想著。

　　說完這些臺詞后，吳增儀果斷地轉身，低著頭，緩緩地走起來，表情也開始隨之又產生了變化：她先是嘴巴憋起，然后眼睛下拉，最終整張面孔糾結在一起，無聲地哭泣起來。

　　雖然沒有眼淚，但是“傷心”這種情緒還是表達出來了，多給她一點準備時間相信哭出來不是太大問題。更重要的是，她會用腦子演戲，自己把這段表演分割成了兩個部分，利用空間，將“狠心分手”和自己的“傷痛欲絕”在一場戲里都表現了出來，足以讓觀眾看出她這個角色的言不由衷和傷心。

　　沈歡和楚虹又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滿意。

　　“OK。”

　　沈歡出聲，停止了吳增儀的表演，進入到最后一個環節。

　　“這里有一個臨時的本子，你看一下，給你五分鐘的準備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