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節:老父親

　　（來晚了，深感抱歉）

　　Sally是一家國際性的美容美發沙龍連鎖品牌，總店設立在美國大蘋果城、素有“文藝老巢”之稱的切爾西街區，很多美國的明星都會去那里做頭發，花費自然也是不菲，做一次頭發的費用換算成人民幣的話就能達到令人瞠目結舌的四千人民幣以上。

　　近些年來，隨著商業化運作，依托于總店的精品形象，Sally在全球一些主要國家都進行了擴張，也進入了中國，一共有四家店，其中一家就坐落于建鄴的BX區的某個商業中心。

　　寬敞明亮的店堂，簡潔文藝的的裝飾風格，黑白兩色制服的店員，店內輕輕飄蕩著的古典輕音樂，都讓這家國際連鎖店和一般的美發店脫離開來，那幾個穿著打扮時尚的造型師，更是瞧著和電視上的明星差不多，還有店內雖然稀少、但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貴的那兩個客人，都顯示出這家店的消費低不了。

　　“歡哥，”

　　林荷溪在一旁拉了拉沈歡的衣角，怯怯地低聲說道：“咱們還是去吃飯吧？”

　　他們本來是要去吃晚飯的，但是在她問出那個問題之后，沈歡卻是突然打車帶她來了這里，讓她一頭霧水又心驚膽戰。

　　這里看樣子是個理發店，沈歡帶她來自然是帶她來理發的了，正好她頭發也很長時間沒剪過了，修修也好，可這地方一看就知道消費很高啊。

　　在這里理個發，沒有一百塊怕是下不來吧？

　　林荷溪這樣想著。

　　她雖然給巴圖嘉措當過助理，但是巴圖嘉措的造型全部都是公司的造型師做的，她自己更是從來只在街角的老師傅那里理發，沒有上過這種地方，所以對于這種美發沙龍的價格并沒有什么概念。

　　沈歡按住她的雙肩，把她輕輕推到了一張座位旁，“做完再去吃飯也不晚。”

　　然后也不跟她多解釋，直接對一旁走過來的那個不知道是托尼老師還是威廉老師的造型師說了起來：“先給她頭發弄一下，大體上要BOBO頭的感覺，耳下的部分做這樣的細節處理…”

　　沈歡這陣子下來跟林荷溪接觸得多了，對于她的樣貌早就爛熟于心，職業習慣也讓他在腦海里多次對她的各種可能造型進行過設想，現在就是把其中的一種對這位造型師描述起來。

　　這位不知道是托尼老師還是威廉老師的造型師穿著時尚，蓄了個非常文藝的山羊胡，見到沈歡這個神經病在店里還戴著那副廉價大墨鏡并沒有任何反應，似乎已經習以為常，反倒是對于沈歡喋喋不休地指揮自己眉頭微微一皺，看樣子有些不滿，不過聽著聽著，他再不時地向林荷溪看去，眉頭漸漸松弛了下來，眼中若有所思。

　　行家？

　　“…基本上就是這樣了。”

　　沈歡說完之后，這造型師點了點頭，一雙眼睛釘在了林荷溪臉上，神情躍躍欲試。

　　“我了解了。”

　　沈歡聽到他這么說，也是一點頭，“那成，麻煩你了。”說著就親自動手，把林荷溪按著坐了下來，對她說道：“你先在這坐一會兒吧，就當我謝謝你當初為我叫了那么一嗓子。你可不知道我當時多緊張，就是你那一嗓子，讓我的心定了下來。軍功章有你的一半，所以你可不能推辭了，不然我還要再找別的方法謝你。”

　　林荷溪本來還蠢蠢欲動地想要起身，可聽到沈歡這么一說，也就不動了。

　　那就這樣吧，理個一百塊的發，總比讓沈歡請她吃大餐破費得少。

　　安頓好了林荷溪后，沈歡就去了前臺那里了，問了一下這里的消費標準，于是知道了他要求的這些東西做下來一共需要一千八。

　　地區不同，人員不同，收費也不同，比起總店和其他一些發達國家的分店來，這已經算是便宜的了。當然，從華國現在的消費水平來說，這已經非常恐怖了，差不多相當于一個普通服務員的一個月工資了。

　　也幸好林荷溪不知道，不然這個覺得“沒有一百塊怕是拿不下”的家伙已經一屁股從座椅上飛起來了。

　　沈歡身上可沒這么多錢，卡里也沒有，于是出去打了個電話，又問張長富借了八千，讓他馬上給自己轉了過來。

　　張長富當初那兩萬塊投資的的收益，現在已經有七十萬了，兩個月的時間翻了35倍，投資回報率3500%，而且收益還在不斷上漲，簡直比賣軍火還賺錢。

　　雖然錢還沒有到賬，但是這足以讓這兩口子把沈歡當成財神來拜了，一聽到借錢二話不說，直接換了鞋子就沖出門去轉賬了，沈歡則是走了回來，到林荷溪身后的沙發上坐下，拿起店內剛剛泡好的現磨拿鐵喝了一口，然后翹著個二郎腿對著林荷溪的方向發起呆來。

　　他一開始想讓林荷溪當歌手的時候，最主要還是從自身角度出發的：他雖然嫌棄發唱片賺錢太慢太少了，但那是建立在他自己的時間精力成本上的，如果他能夠當個大老板，只付出少量的時間精力，就能達到接近甚至同等的賺錢效果，那他還是很樂意的。更何況如果是扶植林荷溪的話，以這小姑娘的個性，他在圈子里也能多個盟友。

　　可是隨著這段時間兩人之間越來越密切的接觸下來，他的想法有些改變了。

　　這個從農村出來，三代貧農、家里還有兩個哥哥的女孩子，真讓他有妹妹的感覺了。

　　她任勞任怨打掃衛生干家務，做到滿頭大汗的樣子，讓他看著有些心疼；她興奮地跟自己說她又學會了什么什么時，那種驕傲的模樣，讓他感覺很嬌憨；她在電腦前手腳笨拙地操作鼠標，玩著小游戲，身體還會跟著游戲畫面搖來搖去的模樣，讓他好笑的同時又很是感慨，到底還是個少女啊；還有她偶爾犯懶，像條死狗一樣躺在沙發上裝死不想動、哼哼唧唧的模樣，讓他覺著這也太可愛了吧…

　　這些復雜的感覺有點像哥哥看著妹妹，又有點像是老父親看著女兒。

　　到底是年紀大了啊！

　　沈歡心中感嘆。

　　畢竟他這個二十八歲的身軀中住著的，可是一個已經三十六歲的老男人了。

　　而也是因為這種感官上的變化，讓他確實真心想要林荷溪能過得好一些，擁有更加豐富精彩的人生了。

　　她不應該就這么庸庸碌碌地過完一生，她應該去看看更廣闊的世界，體驗更豐富的人生。途中她或許會沮喪，會迷茫，會興奮，會忘乎所以，會迷失，但那都是人生寶貴的財富，她也會遇到那個讓她心動的男生，沈歡覺得那個時候自己的心情肯定會很復雜，要是那個男人再跟八點檔狗血劇一樣搞大她的肚子然后又劈腿的話，他可能還會找人把那男人的三條腿全部打斷。

　　這么一想，他怎么好像愈發像是一位老父親了？

　　“歡哥。”

　　一個聲音從前方傳來，把沈歡從他的胡思亂想中拉回了現實。

　　定睛一看，一個女人站在他面前。

　　斜BOBO頭讓這個女人看起來很銳利精致，淡淡的妝容把她五官的特點都非常好地體現了出來，立體分明，小小的嘴唇因為緊張而抿著，明亮的眼睛忽閃，那一雙斜飛的細眉，更是有如點睛之筆，有著奪人眼球的功效。

　　美女，絕對的美女。

　　單看這張臉，說是電影明星也不會有人半點懷疑，同時她也是林荷溪。

　　他不知道出神了多久，她的造型都做完了。

　　“這位小姐的底子很好，實在不應該像之前那樣粗糙的，先生你的意見也確實很不錯，把她的優點都體現了出來…”

　　那位不知道是托尼老師還是威廉老師的造型師在一旁說著話，從語氣中可以聽出他也很滿意自己的這個作品。

　　沈歡則是看著林荷溪。

　　發型和妝容確實很重要，直接讓一個素人成了大明星，只是她的本質還是沒有改變：她對于自己的這個像是換了個人一樣的新造型好像不大適應，害羞地低著頭，一雙手習慣性地扯著自己的衣角。

　　這也讓沈歡注意到了她現在這身全身上下加起來估計也就百來塊的衣著。

　　“走吧。”

　　沈歡過去刷了卡，因為剛才已經提前叮囑過店員了，所以林荷溪倒是不知道她這新造型究竟花了多少錢，還以為是一百塊呢，這也讓這個小姑娘心中嘀咕起來：雖然很貴，但是好像確實不錯啊？自己都快要不認識自己了，還以為是哪個電影明星呢…以后要是過年的時候，倒是可以考慮再來一次…

　　林荷溪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偷看身側鏡子里的自己，這樣想到。

　　再怎么勤勞節儉，女人愛美的天性終究還是無法抹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