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節:看臉的世界
“早。”
“早。”
清晨，林文靜行走在辦公室的過道里走著，不斷和經過的同事打著招呼，瞧著有些不對勁。
她的衣服還是一如既往的簡單卻又時尚，淡妝也是恰到好處的精致，發型很整齊，和平日沒有半點差別，但是和往日不同的是，往日的她從來都是精神奕奕、充滿了干勁的模樣，今天卻是明顯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連打招呼的聲音都比平日低沉敷衍了許多。
經過辦公區域，進入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林文靜把隨身的東西都放好之后，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開始看起今天的日程表來，而是拿出了一張報紙，放在眼前看起來。
那是一份金陵晨報，是她在今天上班的路上買的，而在金陵晨報的頭版上，可以看到一個碩大的標題。
轉音哥真實身份竟是沈歡！
下面還配了一張沈歡坐在新聞發布會的主席臺上說話的照片。
之前轉音哥都還只是在娛樂版上霸占頭條，今天卻是直接殺到了整版的頭版頭條來了。
林文靜盯著照片上那個男人看著，神情有些恍惚。
她昨天又是忙到大晚上的才收工，匆匆交了稿就回家睡覺了，結果沒想到一覺醒來，世界就變了。
沈歡竟然成了轉音哥。
轉音哥最近很火，紅塵客棧很火，林文靜也聽過，還買了專輯，完全中了這張專輯的毒——對于她這樣的文藝女青年來說，這張與眾不同的專輯的殺傷力實在是太大了。
但是她怎么都沒有想到這竟然會是跟她有過短暫交集的沈歡唱的。
在她的記憶里，沈歡還是那天晚上那個落魄到要去跳樓的模樣，尤其是他當初從口袋里掏出兩塊五毛錢、說那是他全部財產的情景，她到現在都還歷歷在目。
結果只是短短三個月的時間，當初那個落魄到連買個盒飯的錢都沒有，要向別人要飯的家伙，竟然成了最近一段時間華語樂壇最閃亮的新秀？
這實在讓林文靜有一種非常玄幻的感覺。
被震驚到不止是林文靜一個人，隨著今天早晨各家報社晨報的售出，無數人都被驚掉了下巴。
沈歡竟然是轉音哥！
…好吧，在娛樂圈層出不窮的耀眼星光下，其實他們中有不少人已經一下子想不起來沈歡是誰了，但是每份報紙都會提到沈歡的那段往事。在報紙的提醒下，就算記性再不好的人，也都想了起來了，這讓很多人下意識地產生了一個念頭。
抵制紅塵客棧這張專輯，抵制沈歡！
“抵制，抵制，堅決抵制！”
有上班族在辦公室里看到這條勁爆的消息，趁著上班時間還沒到，二話不說，拍著報紙大聲地發表了自己的意見，同時腦袋也伸長了，眼睛的余光不斷亂瞥。
看來他是想要用這種方式來吸引周圍同事的關注，要是能吸引到他傾心已久卻一直找不到機會的美女同事小魚的關注，那就最好不過了。
他隔壁的同事看了過來，問了聲：“抵制啥？”
好同志，自己剛說完就過來捧哏了！
他之前還總覺得這家伙太小氣，不是個好鳥，現在看著還是挺不錯的嘛。至于他的小氣，其實也可以看成是節儉的美德嘛。
這人心中這么想著，接過隔壁同事拋回來的話題，繼續大聲給周圍的同事播報起今天的新聞來，“抵制沈歡啊！你們知道嗎？轉音哥竟然就是沈歡！就是那個李尚頤的前夫，一身丑聞的那個。”
這家伙眼睛瞪得老大了，一副“你們不知道吧？”的模樣，然后擺出一副正義凜然的面孔來，說道：“其實我也挺喜歡紅塵客棧這張專輯的，但是這個歌手劣跡斑斑，竟然性侵小男孩，這完全就是道德問題啊！這種人，就算他唱得再好聽也要抵制，對他的支持，就是對社會的危害！”
這人眼睛的余光又不自覺地向著他那美女同事小魚的方向瞥了過去，心里頗為得意：他剛才這幅正義凜然三觀正直的模樣，應該是相當有氣質的吧？
卻沒料到他那隔壁同事笑著道：“你看的是什么報紙？”
這人感覺莫名其妙，順口答道：“金陵晨報啊。”
他隔壁同事又道：“那你看完再說吧，他沒有性侵兒童，是被誣陷的。”
這人一愣，立刻低頭仔細看了起來，嘴上卻還是不服輸地道：“是個人肯定都不會承認、都會說自己是冤枉的…”
但是看著看著，看到報紙上刊登出來的兩份判決書的照片，這人說不出話來。
法院都判了，他還能說什么？說法院判錯了？
而且這上面還說沈歡要告對方誣告陷害罪呢，這就更加有說服力了——他要是心中有鬼，多半見好就收了，還能跑過去反咬一口？就不怕咬著咬著出事了？
這人感覺自己鬧了個大烏龍，很丟臉，感覺臉皮都發燙了，隱隱約約間覺得辦公室里的人都在嘲笑自己。
必須得挽回點顏面。
“還是要抵制啊！”
這人指著報紙上，對他隔壁同事說道：“他都不敢起訴，根本就是不打自招，說明家暴是確實存在的，任他花言巧語也沒用。我生平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打女人的男人，簡直就是男人中的恥辱！純粹是道德品質有問題！”
說著，眼睛的余光又向他那美女同事小魚的方向瞥去。
他這也算是隔空傳遞信息了，借此事明說自己是一個不打女人的好男人，是婦女之友，但遺憾的是小魚一直沒有向他這邊看過一眼，只是低著頭。
他要是站起身，走過去，就能看到這小魚的桌上也放著一份報紙，只是和這人的報紙不同，是另外一份，上面同樣是關于沈歡的報道，另外配圖是一張沈歡的照片，正是沈歡在說出那句“因為愛情”前的模樣。
柔情、甜蜜、痛苦、癡纏…
她沒有想到，一個表情能傳遞出這么多信息來，儼然一個被愛情所折磨的深情男子，再配上沈歡的這張帥臉，配上報紙上登載的那些話，就更是升級成了癡情王子，讓這小魚對他的印象瞬間好了起來。
當然，這其中“帥”是有很大因素的。
若是換了那正在叫囂的男同事來，就算他再怎么深情，小魚大概也不會動容，這也是沈歡在另一個世界混了十幾年才勉強要混出一點名堂來的原因了。
另一個世界的沈歡，長得實在普通，沒有半點特色，就算是放在普通人中都是非常普通的那種，更不用說在娛樂圈了——畢竟娛樂圈中就算是所謂的“長相普通”，放在平凡人中也能算是帥哥了。
這該死的看臉的世界。
這樣的一幕發生在中華大地上的許多角落，在震驚過后，有的像那男性上班族一樣，死抓著一點怎么都不放，打定了主意要抵制，有的因為沈歡摘掉了兩頂罪大惡極的帽子，覺得可抵制可不抵制，無所謂，有的覺得歌好聽就行了，管他人怎么樣呢？還有的基于補償心理，覺得自己之前誤會了沈歡，本來沒買專輯只是聽聽的也打算去買上一張了。
但不管如何，關于轉音哥，關于沈歡的議論，正發生在這片大地上的許多地方，許多對于流行音樂本身并不感興趣的人都加入了進來。
這個人物巨大的爭議性，讓這把本來就旺盛的火燒的越來越熾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