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著自己已經餓得咕咕叫的肚子,沈歡跟在嚴守名屁股后面走進了另外一間房。
這間房比他之前呆的那間大不少,右手邊是幾張辦公桌,左手邊是一排鋁制連排座椅,現在張長富就坐在上面,腦袋低垂著,雙手抱頭。
在張長富的旁邊還坐著一個中年婦女,長相一般,模樣看起來挺精明的樣子,現在卻是哭喪著一張臉,一邊抹著眼淚一邊低聲對張長富說些什么,但是張長富的腦袋始終就沒有抬起來過。
“張長富,你看看誰來了!”
嚴守名對那邊喊了一聲,身子一側,把他身后的沈歡露了出來。
張長富身子一頓,也終于把腦袋抬了起來,然后就看到了沈歡。
“是你!”
張長富腦袋上包著紗布,應該是剛才沈歡救他下來的時候把他的腦袋不小心給磕破了。現在看到沈歡站在他面前,他的表情很古怪。
好像有點好奇,又有點害怕。
“妖怪!”
沈歡翻了個白眼,“妖你個頭,我是人!”
張長富頗有些畏懼地道:“你要不是妖怪,我怎么會看到大…”他倒也不傻,意識到自己妻子就在旁邊,趕緊改口:“看到那些奇怪的東西?”
看到什么奇怪的東西?
沈歡其實也不知道張長富看到了什么,不過稍微一猜想,聯想到之前天臺上張長富前后的變化,他大概也猜出來了。
該不會這家伙還真看到大胸嫩模了吧?想像力還挺豐富的。
“是你自己在上面站太久,腦袋都昏了,所以產生了幻覺,你看看現在還能看到嗎?”
張長富凝眉思索了一下,發現好像還真是。
他還記得當時就是一陣大風吹來,然后大胸嫩模就不見了。可能確實是他在上面站太久腦袋發昏了,產生了幻覺,然后一陣大風吹來把他給吹清醒了。
張長富的表情漸漸緩和下來,沒那么怕了,然后又重新把腦袋低了下來,雙手抱頭,不言語了。
嚴守名看到這一幕,低聲問道:“你看?…”
沈歡看了看他,想著自己等會兒還要在人家這里吃頓飯,也不好得罪了,于是就對著張長富開始勸解起來了。
“跳樓不好…跳樓不對啊…不要跳樓啊…不要自殺啊…”
他的聲音有氣無力的——都十幾個小時沒吃東西了,能有氣力嗎?
他的表情也不認真,眼睛甚至都沒有看張長富,而是在右手邊辦公區域的兩個警察臉上來回溜達著,精神力一點都不集中。
他這完全就是在和尚念經了,有口無心,敷衍了事。
沒辦法,肚子實在太餓了啊——如果拿個血糖測試儀過來,沈歡相信自己現在的血糖絕對在2.8以下,那已經是低血糖病人的標準線了。
跟復讀機一樣幾個簡單的句子翻來覆去地說,有氣無力的語氣聲調,萎靡不振像是要睡著一樣的表情,偏生這家伙還是在勸人要珍惜生命。
說實話,這些警察是真沒見過這樣勸人珍惜生命的,這強烈的喜感讓一旁辦公區域里坐著的兩個警察腮幫子動了起來,差點一個沒憋住笑出來,隨后趕緊低下了頭去,肩膀卻是控制不住地一直顫抖著,腮幫子也鼓動得更加厲害了,像兩只蛤蟆一樣,就差沒“呱”的一聲叫出來了。
剛才嚴守名出去一趟,說是去請專家過來,他們還滿心期待,以為是市局里那些個只在傳言里聽說過的人物呢,沒想到來的竟然是這么個活寶。
讓這家伙上,還不如讓他們去試試呢。
嚴守名也是眼皮子直跳。
他瞥了沈歡一眼,嘴巴微微一動,張口欲言,不過嘴唇在蠕動了兩下之后,最終還是忍住了。
說不定這又是沈歡一個嶄新的套路呢?
剛才在宏業大廈天臺上的時候,沈歡也是用一些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的套路最終救下了張長富。
人品方面不說,這個沈歡在談判這方面好像還是很有一套的,而且是劍走偏鋒讓人捉摸不透的那種類型,所以他現在這些看似敷衍的行為說不定也是有自己所無法看清的深層次含義在里面的。
嚴守名可不想自己像那個女記者一樣,因為自作聰明差點壞了大事,所以他決定還是先忍一忍,看看情況再說。
可是忍著忍著,嚴守名就忍不住了。
沈歡念了半天經,差點把那邊坐著的兩個同事給催眠了先不說,就說張長富吧。
這位跳樓積極分子的頭一直埋著,始終都沒有再抬起來,反倒是在旁邊坐著的張長富妻子,已經向這邊看過來了好幾眼,一副張口欲言的模樣,但是看看嚴守名,最終也都沒有說出來。
顯然,張長富這個跳樓積極分子的老婆已經非常不滿了。
“沈歡!”
嚴守名壓低了聲音怒吼了一聲,“認真點!”
差點把自己也給催眠了的沈歡聞言身體一抖,精神一振,睡意全消,倒是不念經了。不過他看了半天張長富,還是想不出來該怎么整。
他現在太餓了,滿腦子都是說好的蓋澆飯。
那警察也不說買什么蓋澆飯,到時候那個輔警買來的會是什么蓋澆飯?是青椒肉絲,還是白菜豬肉?自己不能吃豬肉啊…不對,自己又不是回民,為什么不能吃豬肉?不過相比起這些來,好像杭椒牛柳更好…
“沈歡。”
身后一個聲音傳來,暫時把沈歡的思緒從蓋澆飯里面拉了出來。
轉頭一看,是那個女記者,她也跟進來了。
女記者站在他身后,右手伸了傳來,捏著兩根東西,看包裝,好像是巧克力。
“我看你好像很餓,來根士力架吧,也許你吃了就會想到辦法了。”
這個世界看來還是有些東西沒變得嘛,至少士力架還在。
沈歡心中腹誹著,說了聲“謝謝”,也不客氣地就接了過來。
他可能是確實太餓了,兩下就把包裝拆開,三秒之內就已經把兩根士力架全部塞進了嘴里,這讓一旁那倆警察看了,又是心中一陣腹誹:這家伙是來幫忙的還是來野餐的?而且這吃食的架勢也太兇猛了吧?瞧著像是剛從非洲難逃過來的黑人兄弟一樣。
而這兩根士力架吃下去沒多久之后,沈歡雙眼忽地一亮。
“嗯,來勁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真沒那么餓了,然后他就轉過身,看向張長富,腦子也能夠正常轉動起來了,終于不再全部都是蓋澆飯。
隨后,沈歡突然問出一句:“張長富,你既然知道我是沈歡,那么你肯定也知道李尚頤這個婊子是誰吧?”
嚴守名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
這家伙的思維跳躍也太天馬行空了吧?怎么突然扯到這上面去了?這對于安撫目標的情緒有什么幫助?而且雖然他也知道沈歡和李尚頤離婚了,感情應該不好,但是這樣稱自己的前妻為婊子真的好嗎?…
不過沈歡總算不念經了,嚴守名也就不插嘴了,先看看情況再說。
聽到沈歡的問題,一直沒有抬頭的張長富身子一頓,接著竟然慢慢地把頭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