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有些不簡單。”
還隔著老遠的距離,秦烽就感受到了濃厚的肅殺之氣,以及凝若實質的血腥氣息撲面而來,隨著距離的接近愈來愈重。
“自太皓星宮存在時起,這鎮獄臺就已出現了,數十萬載歲月,因犯錯而被處死在這里的核心弟子不計其數,據說它的本體原本是白色的,浸染了無量鮮血,才化成現在的黑色模樣。”星暇解釋道。
秦烽點點頭:“原來如此,就是不知今天會不會死人。”
星暇道:“殺人倒不必,終歸是宗門內的公開比斗,需要掌握分寸的。”
“我倒是想和和氣氣、相安無事的,可惜他們自己要作死,怨不得我呢。”
秦烽嘆著氣,徐徐降落在鎮獄臺上,左右看看,面對雙眸幾乎要噴出火來的龍崎等人,毫無誠意地說了句:“忙著修煉,所以把這事忘了,見諒見諒。”
“忘了?”
龍崎怒極而笑:“秦烽,你的架子可真夠大的,才拜入掌教至尊門下就敢如此目中無人,我記得你才進入宗門不到一年時間吧?區區一個蘊丹境的弟子,敢如此托大,究竟是誰給你的勇氣?”
秦烽睨了他一眼:“我進入宗門不到一年就是蘊丹境,你入門都幾百年了,才混到虛神境,在我面前有什么好驕狂的?”
“你…狂妄!”
這下不僅僅是龍崎,就連他身后的四個核心弟子都現出了怒色,紛紛呵斥不止。
其實這才是修士們的正常水平表現,除了極少數的異類,即便是核心弟子,其修為提升速度都不可能很快,花數十年、上百年時間突破一個大境界,是非常普遍的情況。
修行無歲月,有時候一次閉關就會耗去數年、數十年,尋找收集天材地寶、參悟功法神通、煉制法寶、丹藥等等,都是極其消耗時間的事情。
因此別看修士們的壽元遠高于普通人,依舊是捉襟見肘、不敷使用的。因為遲遲無法突破境界、以至于精血枯竭、肉\身老朽,不得不散功坐化的修士大有人在。
龍崎從外門弟子開始熬煉,抵達今天的虛神境層次花去了五百余年的時間,并有望在下一個百年內踏入化真境,將來運氣好的話,返虛境也有一線希望,這在核心弟子中已算是相當不錯的水準了。
“你我今天比試一場,”
龍崎陰沉沉地道:“如果你輸了,就自己去向掌教至尊請罪,請求革除親傳弟子的身份,并交出炫陽神獄鼎。”
秦烽微微冷笑:“選誰做親傳弟子,這可是掌教自己的權力,你敢拿這種事情做文章,真的是嫌自己命長了?還是說你身后的主子有資格質疑掌教的決定?”
龍崎臉色微變:“我當然不敢對掌教不敬,不過你這點本事,真的配不上親傳弟子的名號,事實上核心弟子的身份都已經是抬舉你了。”
秦烽深深地凝視著他:“我不知道你身后的人究竟許給了你什么樣的好處,讓你舍得壓上自己的一切來和我對抗,也罷,就如你所愿,不過你若是輸了,又待如何?”
龍崎似是早有準備,當即從儲物手鐲里取出了一本玉冊,一只精巧的黑玉瓶,說明道:“這玉瓶里封印著一滴遠古妖圣之血,至于這玉冊,是太古天龍一族的鍛體秘法,當然完整度僅有七成,我就用這兩樣寶物和你賭,你若是有本事贏了我,它們就是屬于你的了!”
“…什么?”
別說周圍的核心弟子們,就連星暇都變了臉色,如此大的賭局,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掌教親傳弟子的身份非同小可,炫陽神獄鼎更是絕品法寶級的重器,放在任何一家超級道統中都是有數的戰略資源。
當然龍崎拿出來的東西同樣差不到哪里去,遠古妖圣之血已是可遇不可求的奇珍,修士將其煉化吸收之后,不僅可以大幅提升肉\身強度、受傷后的自愈恢復能力,并可以增加至少三千年壽元。
太古天龍一族的鍛體秘法屬于頂級的功法神通,幾乎和星羅浮屠經是一個等級,只可惜內容不完整。不過若是完整的話,價值就遠不止于此了。
秦烽眸光微閃,他自己的法力總量已經極為雄渾深厚,幾乎逼近了某種極限,除非是再度突破境界,否則不會再有明顯增加。但在肉\身強度方面就有所不及,盡管超過一般的核心弟子,和法力相比就顯得有些拖后腿了。
看來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對自己的情況掌握頗多,才針對性地拿出了這樣的賭注,試圖引誘自己上鉤。
“行!我跟你賭了!”
秦烽哈哈一笑:“就讓星暇師姐做個公證人吧,我們都把東西交給她,事后誰贏了,誰就可以拿走所有的賭注!”
他一揚手,代表掌教親傳弟子的身份玉牌、與自己洞府禁制的控制玉牌飛到了星暇手中。
炫陽神獄鼎此刻正安放在造化峰的洞府中,溝通護山陣法、鎮壓地脈,拿到了控制玉牌就可以去取走。
龍崎也揮揮手,那只黑玉瓶與玉冊同樣飛到了星暇手中。
星暇黛眉緊鎖,略有些擔憂地看了看秦烽,不過想起這家伙身上的秘密頗多,連自己都看不清他的底細,未必就會輸給了龍崎,這才安心了些。
“來吧!”
秦烽身形一動,已然出現在鎮獄臺中央。
這場罕見的賭局很快就傳揚開來,立時引起了眾多弟子的注意,不斷有內門外門、乃至核心弟子聞訊趕過來觀戰。
“…秦烽這回是輸定了!”
“未必,他既然敢迎戰,肯定是有些底氣的,不然白白給對方送好處?這是傻子才會干的事情吧?”
“話是這樣說,不過龍崎師兄的優勢確實很大就是了。”
“嗯,我也希望他贏,這個秦烽最近風頭太盛了,實在是有些看不慣。”
“對我來說,誰輸誰贏都一樣,反正是看熱鬧唄!”
“來吧,就讓我見識下,你究竟有些什么能耐!”
龍崎身形微震,九道刺目的劍芒同時自體內飛出、騰空而起,旋即化為九柄精光閃爍的長劍,組成一座劍陣將他拱衛在其中。
這是他自某處遠古洞府中得來的好東西,碧海潮生劍陣,九柄劍均是絕品寶器級別,組成劍陣之后殺傷力更是成倍飆升,對上一般的法寶都可以不落下風。
龍崎掐動劍訣,九柄寶劍急速飛旋,千百道劍影破開空間飛斬而至,發出陣陣海潮奔涌呼嘯聲,殺機凜冽刺骨,別說修士的血肉之軀,就是一座山峰當面都能輕易斬開了。
秦烽冷哼一聲,身后明亮的金陽浮現,又有湛藍深邃的星河虛影飛速擴散,手中的戰戟抖出道道戟影,毫不畏怯地迎上了對方的攻勢。
沉悶的轟鳴響起,兩人毫無花巧地硬拼了一記,半空中雷霆乍現,狂暴的氣流卷蕩,沖得鎮獄臺周圍的人搖搖欲墜,有兩個站立不穩的外門弟子差點被掀飛。
秦烽不由自主地退了四五步,只覺得手腕發麻、幾乎握不住戰戟,趕緊運轉法力才調整過來。
雖說自己的真實修為和對方沒有差距,不過眾目睽睽之下,秦烽并不打算暴露所有實力,因此只以蘊丹境的修為迎戰,看起來就有點落了下風的樣子。
龍崎同樣退了一步,意外之余,瞳仁中浮現出猙獰的血色,渾身烏光大盛,法衣道袍上那些波浪狀的花紋宛若活過來一般,卷起層層巨大的海潮當頭壓下,充塞了天地,聲勢駭人。
秦烽神色不變,身后的熾烈金陽越發明亮,金黃中透著湛藍的光影籠罩全身,抵擋住龍崎狂風驟雨般的攻勢。手中的戰戟爆出大團晶芒,電光閃爍、璀璨奪目,剎那間與對方交手了上百個回合。
“這家伙的星羅浮屠經真的是有些火候了,居然連我都比不上。”
星暇蹙眉思忖著,兩人同時得到這部鎮派典籍,自己還有不為人知的底牌,居然都落后了秦烽一籌,心理實在是有些不平衡。
瑰麗神秘的星河虛影繼續擴張,很快就覆蓋了整個鎮獄臺,恍如星空倒映,大片星光垂落,星光之中蘊含著不計其數的細微星砂,每一點星砂炸開,都爆發出雷霆之音,連綿不絕。
龍崎瞬間被無量星光席卷吞沒進去,頓時重逾山岳的壓力當頭而落,讓他的滔天兇焰為之一斂。
“給我去死!”
龍崎神色猙獰,瘋狂地催動著劍陣,又取出一面造型奇古的銅鏡,鏡面上爆出炫目的金光,宛如熊熊燃燒的烈焰向秦烽撲擊而來,熾熱無比,空間中的威壓急劇攀升,壓迫得他的骨骼咔嚓作響。
秦烽渾身金光彌漫,手中的戰戟卷蕩起團團絢爛晶芒,連人帶戟化為一道流光沖殺而至。
鎮獄臺頂部憑空卷起一陣陣狂暴的颶風,兩團光球劇烈地碰撞、激斗著,偶爾有一絲絲外溢的勁氣迸射而出,便爆發出隆隆驚雷聲,一時間斗了個平分秋色。
周圍的弟子們都遠遠地避開,默不作聲地看著兩人的生死相搏。
十幾個呼吸之后,兩團光球陡地分開。連串的咳嗽聲中,法衣道袍破碎、渾身浴血的龍崎現出身形,半跪在地上艱難地喘息著。九柄長劍居然被折斷了兩柄,剩下的劍體上同樣出現了明細的裂痕,寶光黯淡,顯然是遭受了重創,再也不具備應有的威能。
秦烽手中的絕品寶器級戰戟干脆崩解成了碎片,點點鮮血自指尖垂落,一縷烏黑的發絲飄落而下,側顏上隱約留下了一道血痕。
雙方的對決,到底還是秦烽更勝一籌,龍崎此刻的傷勢比他嚴重多了。
“…有沒有搞錯?龍崎師兄居然吃虧了?”
“怎么可能?他不是比秦烽高出了兩個大境界嗎?居然還打成這么個樣子?”
“我也覺得不對勁,不過這秦烽的法力確實雄厚得不合常理,而且他用的功法,居然…居然是星羅浮屠經?”
“星羅浮屠經?他這么快就練成了?我記得這部功法出現在傳功殿里還沒幾個月吧?當初我翻了一下,真不是一般地晦澀難懂,本打算到了返虛境再嘗試修煉的。”
“如果是這樣,龍崎師兄輸得不算冤。”
“我現在有些明白掌教至尊為何選他做親傳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