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巫醫覺醒。
眾人凝神看去,卻見那女子穿著府中下人的服色,年紀瞧來不大,也就十七、八歲模樣,頭臉兒倒還干凈,收拾得也整齊,唯有一樣,便是她的腿腳似有些不便,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被那差役推進來時,差一些便摔倒在地。
待站穩之后,那女子也不敢出聲,“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渾身抖個不停。
鄭典此時哪還有半分對盧瑩說話時溫和的模樣,一股冷厲之氣散發出來,目光如刀,將那女子從頭到腳剜了一遍。
那女子似是感受到了鄭典身上的冷意,抖得更厲害了,伏在地上動也不敢動。
“你是何人,為何偷聽?”鄭典厲聲問道。
“大…大人,婢子…婢子只是看…看…”那女子嚇得連話都說不完整了,牙關打戰、格格作響。
陸機的臉上劃過一絲厲色,沉著臉看向鄭典,語聲微冷:“鄭大人,此女不過一卑仆,不必多問了吧。若大人無事,請恕下在就不遠送了。”
他這是直接下了逐客令了,態度也很不客氣。看來是對鄭典無端審問他府中下人十分不滿。
鄭典卻像根本沒聽懂似的,只望著陸機一笑。此時的他又是一副溫和好說話的樣子,說出的話也很軟和:“這婢女在門外偷聽必有緣故,說不得便與本案有關。還望大人行個方便如何?”
陸機頓了一頓,又看了盧瑩一眼,眸中掠過幾許心疼。只是鄭典的話雖說得客氣,但這話中之意不只是他,便是盧瑩也能聽得明白。
鄭典已經十分給定西伯府面子了,并沒有把盧瑩拉到大理寺,而是在府里問的話。如今他想要再多問一個下人,也不算很過分的要求。
陸機的臉色已是一片冰寒,扭頭看向一旁不再說話。
鄭典便當他應下了,又轉向那個婢女問道:“說。你為何偷聽?你說的‘看’又看的是什么?”
那婢女仍在發抖,半晌方顫聲道:“婢子…看…看銅瓶…見過…”
鄭典猛地坐直了身子,一旁的盧瑩卻是神色微變。
“你說清楚些,”鄭典說道。語調十分溫和,“只要你說清楚了,本官定不會治你的罪,還有賞。”
那婢女聽了這話,似是鼓起了勇氣。眾人只見她伏在地上的手握成了拳頭。而她說出的話卻也變得流暢了一些:“回大人的話,婢子…婢子是說,婢子見過…那個銅瓶。”
“你見過?”鄭典追問道:“在何處所見?又是為何人所有?”
那個婢女強撐著膽子抬起頭來,迅速地看了盧瑩一眼又垂下頭去,顫聲道:“是夫人…夫人…有…”
大約是太害怕的緣故,這婢女的話根本就沒說完。然而,所有人都聽明白了她的意思。
盧瑩剎時間臉白如紙,旋即又浮起一層憤怒的紅云。
“大膽賤婢,竟敢胡言!”盧瑩厲聲道,又轉向陸機。眸中已經含了淚,“老爺,這賤婢滿口胡話,老爺要為妾身作主啊。”
陸機向盧瑩溫柔一笑,轉向那個婢女時,臉色沉冷如水:“你叫什么?在哪里當差?為何會到此處?為何又說你見過夫人有這瓶子。還不一一道來?!若有一句胡言,立刻拖出去打死!”
那個婢女伏地而顫,聲音也打著抖:“回伯爺的話,婢子…婢子叫秋鴻,原是服侍…服侍大姑/娘/的。因摔壞了腿,現下…現下在外院管灑掃。婢子今日輪職打掃文德軒,方才掃地的時候不小心聽…看見了伯爺、夫人和官老爺。婢子以前常陪大姑娘去夫人院中問安,曾經見過夫人有…一樣的…一樣的瓶子。”
她結結巴巴地說完了一長段話。伏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而這廳堂中的所有人,卻在聽了她的話之后面色突變。
盧瑩此刻連嘴唇都白了,眼前卻在一陣一陣地發黑。
竟然是秋鴻這賤婢!
她想起來了,秋鴻去歲摔斷了腿,行動不便,自不能再服侍陸緗。盧瑩便將她攆去了莊上做活。只是,這賤婢如何又回來了?是誰將她弄回來的?莫不是她那個繼女陸緗弄的手腳?
盧瑩心念急轉,陸機此時卻是臉色微微泛青。他看向盧瑩的眼神中有著越來越濃的疑問。
“夫人,方才我便覺這婢女眼熟,現今想來,她的確就是秋鴻,她說的話…”
陸機并沒把話說完,但是他的意思卻已經十分明顯。
如果是個外院的下仆說這銅瓶為盧瑩所有,那自是胡扯。可秋鴻卻是陸緗的貼身大丫鬟,時常出入盧瑩的院子,若她說見過,那就很可能是真的。
盧瑩的后背又沁出了一層冷汗。
她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握住,按下心頭慌亂,轉向秋鴻厲色道:“賤婢,你定是恨我攆你去了莊子上,故此攀污于我,我…”
“陸夫人,”鄭典忽然開了口,語氣仍是十分溫和,“陸夫人且息怒,還是由在下來問吧。”
盧瑩愣了一瞬,鄭典已經垂眸看向秋鴻,和聲問道:“秋鴻,你既說你曾見過這銅瓶,可記得是在何處見的?”
秋鴻怯怯地看了盧瑩一眼,顫聲道:“婢子記得…是在夫人的房里,博古架子上頭。”
她的聲音仍是抖得厲害,然她所說之語,卻又讓陸機的臉色變了變。
盧瑩努力穩住神色,心中越發慌亂。
秋鴻居然知道博古架?難不成…
盧瑩驀地張大了眼睛。
不知何故,她有種落入圈套的感覺。
秋鴻怎么突然就出現了?時機還這樣巧,就在銅瓶落地的時候?難道這竟是安排好的?
她急急地轉著念頭,耳中卻聽得鄭典已經在向陸機說話了:“陸大人,既然貴府下人供述出尊夫人有此銅瓶,在下只能忝行公務,往尊夫人房里搜上一搜了。”
陸機立刻霍然起身,語聲微怒:“斷斷不可。女眷內宅,豈可容外男擅入?”
鄭典一點也沒急,含笑道:“陸大人稍安勿躁,在下帶了女役,稍后自是由她們進去搜檢。陸大人若不放心,亦可以隨行督察。但只有一件,陸夫人乃是傅四姑娘指明的本案被告,故在下只能留下尊夫人在此了。”
“老爺。”盧瑩輕喚一聲,眸中已是淚光盈盈,泫然欲泣。
她現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陸機了。
陸機面色沉沉,一直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