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五日,晴,魔都白玉蘭劇院。
陸澤聽從導航來到劇院的停車場,隨后步行到劇院門口,來參加《折翼的小鳥》兒童劇的排練。
昨天宋歸遠離開陸澤家的時候,就把劇本留下了,打從第一眼看到這個劇本,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覺得劇本實在是有些太簡單了,但他立刻就反應過來,這不是給成人看的話劇,它本來就應該是簡單的,純粹的。
在深入了解劇本之后,他也算是了解了創作者的良苦用心,用最簡單的故事,去鼓勵這些“不簡單”的孩子,話說回來,這個劇本還是還是國內知名童話作者“糖果爸爸”寫的,陸澤小時后都看過他的童話。
或許在絕大部分大人看起來,它十分單調,缺乏復雜的故事線,顯得格外單一,并且十分幼稚,但陸澤卻像是得到了寶貝一樣,從宋歸遠離開后,就一頭扎進了很薄的故事中,反復看了很多遍,一直看到了深夜。
劇場因為今天沒有話劇演出,所以沒有多少人,在外面的海報板上,已經貼上了《折翼的小鳥》的海報。
海報看起來還挺有寓意的,是純黑色的,地上坐著一個穿著小鳥道具服的孩子,手臂上帶著的道具已經折斷,孩子的表情委屈,看起來十分可憐,但在孩子正上方,卻有一顆火紅的太陽,色彩十分溫暖,看的陸澤有些喜歡,拿起手機拍了一張照片,上傳到微博。
“第一次表演話劇,有些緊張,希望孩子們喜歡(笑臉)。”
上傳完,陸澤抬腳走上臺階,拿著昨天宋歸遠給他的工作證,給門口的保安大爺看了一眼,填上登記表,進了劇場,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因為這條微博,他遭到了自己粉絲的大規模調侃。
“兒童話劇吧?哈哈哈,影帝演兒童劇緊張,我除了笑,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算了,給大家磕個頭吧。”
“陸澤:小朋友們,你看我可愛嗎?人家可是美少女哦羞羞(狗臉)”
“演了這么多悲劇,現在你告訴我演兒童劇?你告訴我在哪個劇場,我去勸他們退票,別給小朋友弄出心理陰影。”
“愛小朋友協會表示強烈譴責!(狗臉)”
調侃占了絕大部分,畢竟陸澤一影帝演個兒童劇會緊張,明顯就是糊弄鬼呢,距離陸澤上次發微博已經過去快半年了,好不容易你更新一下,你卻糊弄我們這幫粉絲玩,陸澤你這是把我們當小朋友啊!
但還是有不少人知道這部劇的意義是什么,得知的來源可能是這些粉絲親戚家的孩子去看過,也可能是其他城市巡演的嘉賓,陸澤的粉絲們關注過,甚至去搜索引擎上查也有可能。
所有知道實際情況的粉絲,現在做的就是,極力去阻止其他不知情的網友們繼續去調侃,因為他們知道這個話劇面向的群體是什么樣的人,陸澤的緊張在他們看來不是開玩笑,相反十分暖心。
“《折翼的小鳥》,柴博義,筆名:糖果爸爸,國內著名童話作家,本劇為智力障礙兒童創作,二零二零年由柴博義本人再次改編為同名劇本,由國家文化總局聯合華夏音樂學院、帝都戲劇大學、帝都大學文學系共同舉辦,展開七十城巡演,為智力障礙兒童提供免費演出,柴博義本人將《折翼的小鳥》版權費以及其他收入全額捐獻給華夏兒童愛心基金會,現在你們知道陸澤在緊張些什么了嗎?”
“突然好怕孩子們不喜歡這部話劇,陸澤緊張就緊張吧,反正他都影帝了,肯定大心臟,我相信他能壓的住。”
“剛買了這個童話的電子版,不貴,就一塊二毛錢,看了一眼,個人感覺不錯,孩子們應該會喜歡,我看電子書城上也有這個活動,這個童話,APP也不收取分成,全部捐獻給兒童愛心基金會,不道德綁架,我只有一個賬號,只能買一本電子版,不過剛剛下單一本實體,十八塊五,準備到貨了就講給女兒聽。”
陸澤的粉絲本來是高齡化的,雖然不至于七老八十,但大部分都以成年了,甚至連成家立業的都有不少,他們更加理智,所以從來不會跟別人家的偶像撕逼,給陸澤惹禍。
但為偶像的消費也同樣理智,基本上除了給陸澤貢獻幾張電影票之外,家里連個陸澤的海報都沒有,論粉絲的摳門程度,數陸澤粉絲最為弟弟,所以陸澤就算接了代言,也從不在微博上宣傳,因為他知道就算宣傳了,也根本賣不動 可現在,粉絲們支持了,也許不該說是支持陸澤,而是支持這部作品本身的意義,他們希望能夠幫到這些需要幫助的孩子,而他們付出的,也不過是一頓飯錢。
這一現象,也達到了領導們的意圖,他們為什么要找明星藝人來參與演出?為的就是這個效果。
短短一個小時,電子版就賣出了超過六萬本,而實體也超過了一萬本,這本早在二零零三年就已經出版的童話,在大家的愛心下,煥發了第二春,加上了其他巡演嘉賓粉絲的購買數量,這本書實體版今年都賣出去一百萬本了。
而陸澤的微博評論區也十分暖心的出現了刷屏:“陸澤別讓孩子們失望!孩子們要看的開心!(愛心)”
這就是老齡粉絲對孩子們的鼓勵方式,里面很多人都為人父母,對于孩子,他們的祝福要比低齡粉絲們要更加純粹,抱著一顆為人父母的愛心去看待這幫孩子,而不是普通的跟風,看別人刷什么,自己就刷什么。
而現在,陸澤正穿著一顆大樹的道具服,就露個臉在外面,這玩意挺沉的,質量是相當的好,雙手帶上了手套,正張牙舞爪的說著臺詞,肢體動作十分夸張,也顯得十分笨拙,看的宋歸遠捂著嘴,在后臺吭哧吭哧的笑。
見慣了陸澤在片場大發神威,上到導演,下到場工,把所有人都嚇尿的表演,現在看陸澤這樣,居然還有種新鮮感,過癮!
他還沒見過這樣的陸澤,看起來有點二逼?可以這么形容。
而且因為影視劇和話劇的表演方式不同,陸澤十分不適應這種臺詞感情充沛到跟小學生念課文似的,肢體幅度大到夸張的表演方式,因此沒少被導演罵,這位導演可是帝都戲劇學院的導演系系主任,輩分高的嚇人,而且還是上屆金雞獎的評委,就算對陸澤這么大腕的演員,也是該罵就罵,一點都不含糊。
雖說這個話劇只要有點話劇表演功底的學生都能勝任,但畢竟是政·治任務,能參演的最少也是個表演系研究生,此刻看著陸澤,有好奇,也有鄙夷。
學院派出身看不起泥腿子,這是普遍的現象,甭管泥腿子做的多好,只要你帶著一股土腥味,人家就是有理由瞧不起你,而現在陸澤的表演在他們看來十分的拙劣,有些可笑,一個兒童劇都演不好的人,居然拿了三個影帝,你敢信?
別說那是電影,這是話劇,兩者不一樣,在挑刺的杠精眼里,它就是一樣的。
他們已經忘記了看陸澤電影時,陸澤帶給他們的震撼,反而看陸澤這動作,讓這幫學生有了一種我上我也行的錯覺說白了,在他們鄙夷的背后,則是對陸澤地位深深的嫉妒。
“陸澤!你又往回收了!情緒要飽滿的表達出來!我再說一遍,這不是電影!你面對的也不是成年人觀眾,他們只是孩子!看不出來深層次的東西!別拿你演電影的那套來演話劇!控制你的表演方式!簡單!簡潔!知道嗎!”
“明白了導演!”
陸澤把腦袋從道具中伸出來,接過宋歸遠扔過來的毛巾,擦了擦被汗水打濕的頭發,喝了口水補充一下水分,拎起大樹的拉手,因為道具的直徑限制,導致他邁不開腿,只能邁著小碎步,顛顛的朝遠處跑去,看起來分外的滑稽。
雖然被罵的夠嗆,但他還是樂在其中,因為這種感覺,像是讓他回到了群演時代,被導演呼來喝去,累的一身臭汗,要不怎么說人都是賤皮子呢,這幾年被人捧慣了,現在被罵兩句,居然還挺得勁。
他不適應的原因主要還是演電影演慣了,換種表達方式他不習慣,況且他在系統空間里的課程教過陸澤演普通人,也教過陸澤演罪犯,可就是沒特么教過陸澤演一顆大樹啊!
也就是說,影視劇中的樹,就是樹,就立在那里,風一吹,樹葉嘩啦嘩啦響,樹枝輕輕搖晃,然后呢?沒了,而話劇中的樹,可能是有思想的,不再只是背景板,而且還特娘的成精了,還能說話呢。
“陳老師,喝水,沒見過陸澤這么笨吧?哈哈哈,可笑死我了。”
宋歸遠不虧是損友,見到陸澤這樣可樂壞了,估計再笑兩天,腹肌都得跟腹肌撕裂者似的,但他的目光轉移到導演身上時,卻看到了他的明顯不認同。
“不,他可不笨,他要是笨,就沒聰明人了。”
雖然嘴上一直在罵陸澤,但陳老師卻在發現,陸澤正在以一個驚人的速度進步,從剛換上道具時兩眼一抹黑,到現在的基本挑不出什么毛病,這中間隔了多久?不到兩個小時。
這個速度讓他吃驚,你可以說這個話劇簡單,但大學里再簡單的話劇,剛入手的時候還是需要老師去手把手的教,大概在兩周的時間,才能讓學生可以把這個簡單的話劇完整的演下來。
而陸澤呢?沒人手把手的教他,甚至沒有人去教他,陳老師只不過是讓陸澤別怎么演,而沒有教陸澤該怎么演,也算是陳老師對陸澤的考察了。
一切都靠陸澤連蒙帶猜,順便看看其他怎么演,然后照貓畫虎的模仿,可這樣,陸澤居然也能演成這樣,真是不得不服。
陳老師有點明白陸澤為什么能進步的這么快了,他就是一個演戲的好苗子,天生就有著頂尖的天賦和靈性,就算沒人教他,他只要走上這行了,也能靠著天賦和靈性闖出點成績,況且聽說陸澤還是個勤奮到玩命的人,那么他有現在這個成就和地位,陳老師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看著臺上熱的一臉通紅,燈光晃上去,臉上的汗水都在反光,卻仍咬牙和其他人對戲的陸澤,陳老師實在講不出一句陸澤的不是。
他只能惋惜和感嘆,惋惜陸澤這么一個天賦如此之高的人沒機會上大學,沒機會進入學院得到系統化的學習,導致現在你讓陸澤改變他自己琢磨出來的體驗派野路子,就相當于廢了陸澤的武功,如果不用這套方法,他就得從起點重新學起,并且演的有沒有現在好,還是一個未知數。
而感嘆還能感嘆什么?感嘆陸澤的天賦之高,學習能力之強唄,所有夸贊的話悶在陳老師的嗓子眼里,最終只憋出來三個字兒。
“天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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