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89晨蕊歸來

　　一個月，足夠發生許多事情。

　　比如沈老師一直為之忙碌的蒼山小學正式落成，老師配備齊全，硬件布置完畢。

　　從此，村里的一百多個小孩子將展開系統性學習，直到他們成功考進初中為止。

　　在這沒有下山的一個月里，沈念想全情投入在籌備過程中。這來之不易的組織籌劃和教學經驗，讓她對即將恢復的補習學校課程有了更多新的想法。

　　和民警共同尋找自家小妹的趙晨出，第一次近距離直面了偏遠地區的人口販賣系統。金額之龐大，涉案人員之多，讓他震撼。他無法想象，有多少家庭因為孩子或者親人的失蹤而瞬間被毀。

　　頭一次，他對人性的黑暗深惡痛絕。

　　不過還好，在民警粉碎了這個人口販賣集團后，趙晨蕊被找到了。

　　一直陰霾的天空終究放了晴，迷途的小鳥也找到了回家的路。當民警從山上把趙晨蕊接下來的時候，趙晨出站在原地等候。

　　清晨的露水打濕了趙晨出的額發，朦朧間，趙晨蕊覺得兩年不見，自家哥哥老成了不少。

　　見面時，沒有想象中的痛哭流涕，格外鎮靜的兄妹倆擁抱了彼此，然后踏上了回家的路。

　　路上趙晨出從口袋里拿出了一枚胸針遞給趙晨蕊，依舊是來自于母親的遺物。小鹿造型的胸針活潑而靈動，把它別在心口之上，給了趙小妹不少要回家去的實感。

　　返回到生長了十八年的城市，趙晨蕊這才有了淚目的感覺。之前的委屈和恐懼就此消散，獨留心里的那份牽掛。

　　從這天起，趙晨蕊被打斷的人生軌跡重新恢復，她的未來仍將燦爛而多彩。

　　兄妹倆讓司機把他們放在了購物中心前，極有默契的兩人在一樓分開。趙晨蕊去到樓上的造型機構做頭發，趙晨出依著她的尺寸去購買女裝。

　　為了不讓沈老師太過心疼，從大山走出來的趙晨蕊勢必得搞搞造型再出現。好久沒有感受現代化的一切了，就連會員卡的密碼趙晨蕊都是想了一下才成功輸入的。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趙晨蕊忍不住恍惚。如果兩年前的一切都沒發生，現在的自己會是什么樣呢？

　　與此同時，沈念想和林阿姨暫別了蒼山村，帶著東西下山的她們一刻不停地往市區趕。路上她們無心用餐，只希望能快一點到達目的地。

　　回到小區的兩人分工合作，一個收拾房間，另一個負責采購。

　　直到晨蕊的房間被收拾出來，寢具都換成了她喜歡的模樣；直到冰箱被填滿到快要關不上，林阿姨和沈念想這才停了下來。

　　短暫休息了一會，沈老師和林阿姨又忙了起來。

　　人家都說，上車餃子下車面，她想用溫暖的手工面來表達對小姑娘的歡迎。

　　林阿姨手腳很快，承包了幾個熱菜和涼菜。當餐桌被精致的食物占滿的時候，玄關處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拿著行李的趙晨出首先進來，而后，趙晨蕊出現在了他身后。

　　先過去的是忍不住淚流的林阿姨，她一下就抱住比自己高出一截的小姑娘。

　　而一直沒有流淚的晨蕊，也終于在這一刻忍不住了，回抱林阿姨的她像個孩子般大哭了起來。

　　趙晨出見狀立刻走到了沈念想身邊，安慰的話沒說，但他的懷抱讓沈老師心里好過了不少。

　　直到林阿姨暫時停下哭泣，她這才連忙擦了擦眼淚，拉著晨蕊走到了沈念想身邊。

　　看著兩年未見的人，趙姑娘和沈老師看著彼此默默流淚。沈老師抬手為小姑娘拭去熱淚，這才把人抱在懷里。

　　“對不起，我最心愛的小姑娘，”沈念想的眼淚砸在趙晨蕊的肩上，“兩年前我親手把你弄丟了。”

　　哪怕是現在，丟這個字眼都還在刺痛沈念想的心。

　　“不過還是要感謝上天，把你完好無損地還了回來。”說到這，沈老師抱著趙晨蕊的力氣變大了，就像是珍貴之物被尋回后，再也不想放手一般。

　　趙晨蕊本想安慰她，奈何什么話都說不出。她攥著沈老師的衣服、無聲流淚。

　　趙晨出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感覺眼睛發熱。他期待了好久的家庭氛圍，終于又回來了。

　　沒讓痛哭的三位女士看見他泛紅的雙眼，拿著晨蕊行李的他，先一步把東西放進了趙小妹的臥室。

　　柔軟的大床旁，是趙晨蕊喜歡的藤編小柜，上面的花瓶，還是幾年前趙晨蕊從趙晨出辦公室里拿回來的。

　　這個花瓶自晨蕊失蹤后就再沒用過，再好看的樣子，沒了花的襯托始終寡淡。趙晨出決定從明天起，就讓玻璃花房里的玫瑰開始裝點趙晨蕊的生活。

　　飯菜的香味里，蘊含的是親人對歸人的期待。許久未曾吃到林阿姨和沈念想手藝的趙晨蕊主動把忙了一天的兩人安置到餐桌旁。

　　小姑娘跑去洗了手，這才拿起濕紙巾遞給兩人。哭的部分暫停，趙晨蕊拿起筷子大快朵頤了起來。

　　“沈老師，這個面實在太好吃了，我們明天吃一頓行么？”

　　其實面放久了會有些軟，但畢竟是手工面，吃起來格外不同。

　　聽晨蕊這么說，沈念想立刻點頭。從今天起，無論趙晨蕊提什么要求，她都會想都不想地答應。

　　“林阿姨，果然土豆片還是你做的好吃，在鄉下的時候，我怎么都做不出這個味道。”

　　這是趙晨蕊第一次提起那段無人參與的過往，聽見曾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姑娘自己準備餐食，林阿姨的眼淚好像更洶涌了。

　　但林阿姨還是拿起筷子為晨蕊布菜，見她吃的這么香，大家都放心了不少。

　　從晨蕊房間出來的趙晨出，先是站在餐廳外看了看三位女士，這才洗了手上桌吃飯。面前的大碗里是均勻的面條，碧綠的青菜，骨湯味道濃郁，一看就是下了功夫準備的。

　　其實每次沈念想做完手工面，胳膊都會有些酸疼，這和她車禍有關。趙晨出心疼她所以不想讓她這么麻煩，但每次沈老師卻還是站在案板前忙碌。

　　“晨出，”見他入座，沈老師趕忙把炸到金黃的茄盒換到了他面前，“快吃吧，還很酥脆。”

　　這道菜是林阿姨和沈念想學來的，趙晨出自吃過后就不能自拔。

　　當趙晨出拿起筷子要夾的時候，嘴里正吃著面的趙晨蕊也同時動了筷子。兄妹兩人夾到同一個茄盒，卻沒人想要謙讓一下。

　　“你吃別的。”趙晨出覺得，兩年不見，小姑娘還是那個有些跋扈的小女孩，和他搶食的習慣絲毫沒改。

　　好不容易把面條咽進肚的晨蕊絲毫沒有撒手的跡象，她覺得自家哥哥還是沒變，一塊茄盒都不肯讓。

　　這樣的場景兩年前出現過無數次，此刻又重現，讓大家覺得仿佛一切都沒變。

　　和事佬沈老師立刻登場，她夾了一塊茄盒放進了小姑娘嘴里，吃到食物的趙晨蕊這才松開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