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陳帆的父母給他起這個名字的時候是希望他能像大海上的風帆一樣無懼風浪,勇敢前行。
但是陳帆卻覺得自己和這個名字一點不搭,他覺得自己更應該叫陳凡,在人生的前十六年里他一直表現的平平凡凡,一路從幼兒園念完初中,他都是班上最普通的那個孩子,學習不好不壞,成績在班里屬于中下游。
既不是那些被老師天天掛在嘴邊稱贊的重點苗子,但也沒差到要三天兩頭被請家長的程度,自然也就沒有墮落成那種整天打架斗狠,滿嘴江湖義氣,被很多小姑娘覺得痞帥,能分泌荷爾蒙的不良少年。
再加上也沒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體育和才藝項目,長相更是平平無奇,他覺得自己就像動漫里那種純粹被用來充數的路人,而且趕上畫師想偷個懶或者制作組經費不足的時候,連五官都懶得畫,直接放個白板在那里糊弄觀眾,還美其名曰意識流。(這里點名幾原邦彥監督)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陳帆覺得自己從小到大和勇敢一點也不沾邊,尤其是幾天前發生的那件事情。
升上高中后,他的日子和之前幾乎沒有什么變化,雖然換了新學校,換了一批新的同學和老師,但是他依舊在兢兢業業的扮演著自己的路人角色,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合群,努力附和著周圍人的每一句話,即便他的心里并不是這么想的。
和大家聊一樣的體育比賽,假裝自己是某熱門球隊的球迷,哪怕他并不喜歡那只球隊,興致勃勃的談論這電影動畫中哪個女性角色的胸看起來更大,聽周圍的男生發出陣陣怪笑,盡管他覺得這樣并不太禮貌。
每次聊到類似的東西,他都會有些緊張的望一眼斜對面桌的那個短發女生,害怕對方聽到了他的話,會對他感到失望。
但其實陳帆自己也清楚,短發女生根本不會在意他說什么,就好像動漫里的女主角不會在意偶然跟自己同框的路人甲臉上有沒有五官一樣。
然而或許每個在苦苦暗戀的小透明心中都懷有著一絲僥幸,覺得自己只要還沒有開口說出那四個字,沒有被對方明確拒絕,那么就還有可能,因此哪怕是三路被破,英雄讀秒,整個基地只剩下一顆光桿水晶,可就是固執的不肯在聊天欄里打出GG。
陳帆有時候也會覺得這樣不上不下的自己真的很傻,盤算著要不干脆把心一橫,賭一把大的,明天就去告白,無論成敗至少都能得到一個結果,就算是死也能死的明明白白,再說了,不是還有那萬分之一活下去的概率嗎?
可是他準備好了情書,對著鏡子演練了無數次告白時要說的話,甚至想好了放學后該怎么讓對方留下,卻依舊沒有勇氣踏出那最后一步。
每次事到臨頭他都會告訴自己,明天吧,明天就去,因為對路人甲來說,明天永遠是最好的時機,然而從初中,到高中,再等將來上了大學,他所等的那個明天永遠也不會到來…
陳帆覺得,自己和勇氣那種東西,真的就好像是絕緣了一樣,白瞎了父母給他起的這個名字。
最近班上忽然開始流行起了一本名為《我的一天有48小時》的小說,為了融入集體,陳帆也看了,本來只是抱著能和大家有共同語言的想法才點開的,但是隨后陳帆卻意外的發現自己并不討厭這本小說。
張恒就像是陳帆一直希望成為的那種人,成熟,可靠,他甚至不需要光和熱,因為他自己就能發光!
還有十分鐘,臺上的老師才能上完最后一節課宣布放學,陳帆百無聊賴的用自動鉛筆,在筆記本上畫著一些亂七八糟的線條,假裝在記筆記,但是實際上他的思緒卻是已經飄到了三天前。
那天正好輪到他們小組做值日,老好人加路人甲的陳帆那天是最后一個走的,還在空蕩蕩的教室里寫了會兒作業,原本打算直接去搭公車,但是走到樓下的時候臨時起意,又決定去上趟廁所再走。
而那也是陳帆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情,如果有可能他愿意用一切代價來換自己改變那個愚蠢的決定。
那天的陳帆,因為已經下到了樓下,所以他去的是操場旁邊的那座公廁,那里剛修不久,造型宏偉,足足有兩層,女廁在上,男廁在下,一度被人戲稱為小布達拉宮。
當然學校的女生其實不怎么喜歡這座廁所就是了,雖然減少了被偷窺的風險,但是每次上廁所還要爬樓梯,在校領導眼中大概覺得你們年輕人嘛,有活力,應該都不在乎這點路,但實際上對于年輕人來說,熬夜可以,爬樓哪怕多爬幾步都有可能會要了自己的狗命。
陳帆這一路上都在胡思亂想著短發女生的事情,想到了她今天跟男班長多說了幾句話,陳帆之前就懷疑兩人之間好像有點什么,因為短發女生和男班長說的話都快超過她跟其他男生講的總和了,但是陳帆又安慰自己他們一個是學委,一個是班長,會聊些工作上的事情也很正常。
而正是因為他的走神,在經過籃球場的時候沒有發現那里的異常,打球的人明顯比平時要少,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而且其中一個籃球架還空了,要知道這在為了搶籃球架都有可能打起來的高中里可不是什么容易見到的景象。
可惜陳帆運動神經一般,平時也不打籃球,頂多在班賽的時候給大家跑腿買買水加加油,所以也沒意識到籃球場這邊的異常。
直到他走到廁所前,注意到了洗手池那里站著的兩個高年級男生,其中一個看起來就一臉兇相的人對他說,“喂,去別的地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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