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桌對面的女人又問幾個問題,包括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還有沒有同伙,是否是共產主義者等等…張恒都一一回答,他這幾天并不只是在森林里漫無目的的游蕩,有想過在面對這種情況時要如何應對。
因此問話的人一時半會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在交談過程中張恒倒是也得到了一些信息,比如對面那個女人的名字,她叫瑪吉,是一名外科醫生,在這個年代女權運動讓婦女的地位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然而女性外科醫生依舊非常的罕見,瑪吉在完成學業后不得不離開自己的國家,她在瑞典居住了很長一段時間,后來又到芬蘭一家醫院供職。
當戰爭爆發后她沒有選擇離開,而是留在這里成為了一名志愿者,也是這只游擊隊中唯一的醫護人員,至于之前她口中的小胡子阿基則是少尉,負責指揮游擊隊。
問完那些問題后瑪吉斜著眼看了張恒一眼,懶洋洋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了,不過我沒法做決定,去你之前待的地方等著吧,我會把我聽到的都告訴阿基的。”
張恒聞言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又問了句,“她怎么樣了?”
“你說那孩子啊…送回來的還算及時,手術順利,我給她輸了點血,前天剛到了一批瑞典支援的消炎藥,她會沒事的,明天上午應該就能醒過來了。”瑪吉沒有抬頭。
張恒能明顯察覺出她有些心不在焉,但是不知道是游擊隊的事情還是她自己的事情,張恒也不好開口問,于是點了點頭,又回到了柴房里。
這一次他等待的時間明顯比第一次要長,太陽升起的時候有游擊隊員給他送來了早餐,包括一碗熱氣騰騰的鹿肉湯,半條面包和藍漿果醬。
這食物比之前那些蘇聯士兵的配給可要好的多,這就是本土作戰的優勢了,游擊隊雖然躲在深山里,但是卻可以從附近的村莊得到源源不斷的補給,還有村民會來通知他們蘇聯軍隊的動向。
張恒這些天倒處東躲西藏也很久沒有好好吃過飯了,他已經將能做的事情都做了現在擔心也沒有用,于是將送來的東西一掃而光,一直到中午的時候瑪吉才又出現在他的面前。
“很遺憾,我們不能把你送到戰線后方去,現在戰事正緊張,我們沒有足夠的人手做這件事兒。”
“你們只要把方向告訴我再給我點補給就行,我可以自己過去。”
瑪吉笑了笑。
張恒忽然明白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了。
這一次女醫生也沒再繞彎子,直截了當道,“你的身份和來歷都很可疑,雖然在其中找不到什么漏洞但絕大部分也都沒法驗證,更主要的是你知道游擊隊的據點在哪兒,我們不可能就這么放你離開。”
張恒默然。
“阿基是個比較討厭麻煩的人,盡管對你來說或許不公平,但眼下這種情況我們既然沒法排除你是蘇聯間諜的可能,那么干掉你是最輕松的選擇,戰爭中到處都在死人,隨便找個地方把你的尸體一拋,沒有人會知道是誰干的。”瑪吉頓了頓,似乎是想從某人的臉上看到恐懼的表情,但后者的反應卻讓她失望了。
張恒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面對的是最壞的結果,那出現在門外的就應該是游擊隊員,而不是瑪吉這個醫生兼翻譯了。
“好消息是那孩子一直在為你說話。”瑪吉繼續道,“從我認識她的那天起我還從沒見她說過這么多話,有她擔保阿基愿意給你一個機會,讓你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究竟是芬蘭人民的朋友還是敵人。”
“什么意思?”
“恭喜你,你現在是游擊隊的一員了,那孩子正好還缺一個搭檔,等她傷好后你們一起行動。”女醫生悠悠道。
張恒知道這就是他目前所能得到的最好的條件了,和他所期望的差的有點遠,但他沒有拒絕的權利,瑪吉之前那段話里威脅的意思很明顯,如果他不同意,那就只有前一條路可以選。
張恒不知道自己的處境算是變好了還是更糟了,好消息是他現在有了可以提供后勤補給的安全據點和一位強力的搭檔,張恒見識過女狙擊手的槍法,倒是從來不懷疑后者的實力,但壞消息是他徹底被卷入了這場戰爭中,從一個旁觀者被迫變成了參與者,考慮到他接下來所需要面對的情形,危險系數無疑直線上升。
在此之前他從從未受過任何軍事訓練,這一點想必小胡子軍官也能看得出來,但是對方依然提出這樣的要求,其中未嘗沒有別的想法。
張恒卻是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問瑪吉道,“我沒開過槍,能讓我先練習下嗎?”
“當然,這是個合理的要求,一直到那孩子康復前,只要不離開營地你想干什么都行。”女醫生對張恒的冷靜有些驚訝,她發現自己有點看不透眼前這個年輕人,對方似乎有著和年齡完全不相符的成熟,面對這樣的困境依舊能保持理智,很快就認清現實,倒是讓瑪吉生出了點興趣來。
“你想練什么武器,M28步槍?索米M31沖鋒槍?嗯,這個比較難搞到,不過我們的武器庫里還有從那幫蘇聯佬手中繳獲到的DP28輕機槍…”
“如果可以的話我先試試步槍和手槍吧。”張恒還是從自保的角度出發,機槍和沖鋒槍的威力固然大,但是動靜也大,在戰場上屬于被敵方優先照顧的目標,他并不想做這種出頭鳥,擊殺敵人的多少對他來說毫無意義,更何況這場戰爭的結局早已經注定。
“除了射擊外你最好再練練滑雪,這個季節山里的積雪很厚,徒步的話遠不如踩著滑雪板的速度快,它可能會在關鍵的時候救你一命。”瑪吉又點了根煙,補充道。
這倒是個挺靠譜的建議,滑雪板幾乎是游擊隊員的標配,高機動性讓他們來去自如,極難被敵方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