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道路崎嶇,行走不遍,即使是最擅長走山路的山賊也要留心腳下,一不小心就會失足摔倒。閃舞太史慈的部下占據了有利地形,用弓弩進行射擊,幾乎不用挪窩,專心射擊,又快又準。山賊們雖然也有弓弩,但他們自制的竹弓木弩無法和制式軍械相比,又沒有合適的隊形,無法形成有效的殺傷,堅持了很短的時間就被射殺數十人,剩下的人見取勝無望,落荒而逃。
鼓聲再起,太史慈身邊的士卒開始追擊,他們三五成群,刀盾手在前,弓弩手在后,刀盾手除了負責掩護,還負責清理落單的山賊。這些山賊大多已經嚇破了膽,無心再戰,只想逃跑。就算個別有勇氣的也不是這些配合默契的士卒對手,不是被砍倒在地就是被弓弩射中。
一通鼓罷,包圍圈縮小了一圈。太史慈下令停止前進,抓緊時間調整陣型。這些并不需要他親自負責,每個伍長、什長都知道應該怎么做。在這種地形作戰,三五個人就能控制一個節點,視線之內也不過三五十人,屯長就是最高指揮官,旌旗戰鼓的作用大打折扣,喊叫和手勢才是最有效的溝通方式。
一刻鐘后,準備就緒的戰鼓聲紛紛響起,太史慈再一次下達了進攻的命令。閃舞 包圍圈又一次縮小,雖然緩慢,卻非常堅決。山賊們慌了,拼命突圍,但四個出口都被堵住,雖然他們全力沖殺,卻無法突破堵截,反倒暴露在弓弩手的面前。大部分人根本接觸不到刀盾手就倒在了箭下,尸體重重疊疊,很快就在谷口堆起了一人高的尸墻,鮮血匯聚在一起,沿著山坡蜿蜒流淌。受傷未死的山賊發出絕望的哀嚎,哭喊著向同伴求援,希望有人能救他們一命。
鼓聲一通又一通,包圍圈越來越小,倒下的山賊越來越多。當所有的山賊都被堵在一個百余步的山谷中時,山賊們絕望了,紛紛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幾個宗帥失魂落魄在站在人群中,面如死灰。
太史慈隨即宣布了納降的條件,殺死宗帥者可得田百畝,殺死小帥者可得田各數十畝不等。
話音未落,幾個宗帥就被人砍倒在地,連一個全尸都沒有。不僅宗帥、小帥,但凡有點官職的山賊都被砍倒,連跪地投降的都沒放過。至此為止,這股山賊算是徹底覆滅,剩下的全是一些烏合之眾,只能任太史慈擺布。
按照孫策的既定政策,戰敗而降的山賊一律不得留在原址,除了率部投降的將領可以保留數百人之外,其他的全部遷去屯田。35xs太史慈將俘虜們帶出山,加以甄別,分別安置。
這時,虞翻趕到鄞縣,傳達了孫策的命令,讓太史慈完成征剿山賊的任務后盡快北上。太史慈大喜,將手頭的事交給虞翻,自己帶著親衛立刻出發。
五日后,太史慈到達錢唐,在驛舍借宿時,遇到了賀齊。
賀齊很意外。他對太史慈一直很關心。孫策見他第一面的時候,就將他與太史慈相提并論。無形中,他們已經成了競爭對手。他知道太史慈的任務,原本以為太史慈還在山里戰斗,很可能無法在約定的半年時間內完成任務。他是會稽人,又做過幾任縣長,太清楚這些山賊的底細了。不是無法擊敗,而是無法清除。太史慈一個外地人,又只有三百部曲可用,想在半年內完成任務是根本不可能的。
賀齊主動請太史慈喝酒。太史慈也知道孫策對賀齊評價甚高,欣然赴約。這是兩人第一次私下見面,開始難免有些拘謹,酒過三巡,心防稍減,又志趣相投,兩人便說得熱絡起來,賀齊問起了太史慈的任務。太史慈也不隱瞞,將自己這半年時間的作戰成果大致說了一遍。
賀齊停杯,仔細打量著太史慈。他倒不是懷疑太史慈,而是覺得太不可思議了。前后只用了五個月時間,太史慈轉戰于方圓百里的山中,所擊輒破,而且每一戰都是斬其酋帥。如果只是偶爾,賀齊自信也能做到,但每戰如此,這就有點嚇人了。
“敢請子義詳言。”賀齊正正衣冠,很莊重的拱手施禮。
太史慈連忙放下酒杯還禮。了解了賀齊的疑惑后,他無聲地笑了。他知道賀齊也是山地戰的行家,而且精通練兵之道,麾下將士都是精銳,與普通人相比,他已經算是上高手。可是賀齊一直沒有遇到真正有實力的對手,所以沒能逼出他所有的潛力,離真正的巔峰還有一段距離。
這就是高手和絕頂高手之間的距離。
打個比方,賀齊就是幾個月前的他差不多,罕逢敵手,但也沒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對手都太弱,隨便打打都能贏。直到遇到祖郎,尤其是被祖郎堵在山寨里兩天,眼睜睜地看著祖郎擊殺了陳敗、萬秉等人,又重創了石堅,他才發現取勝變得無比艱難,必須要使出渾身解數,絞盡腦汁,還要付出無數的心血和耐心才有一線可能,即使如此,他要想贏得一次勝利也非常不容易。每天在生死的邊緣上行走,對他來說不僅是體力上的考驗,更是心理上的考驗。
那短短的兩個月時間里,他的進步比以前的十幾年還要大。
“公苗兄,欲成高手,天賦、努力、時運不可偏廢,有天賦,不努力,只能小有成就,難登大雅之堂。沒天賦,僅憑努力,也難窺殿堂之妙。既有天賦,又能努力,可出類拔萃矣矣,對手又難尋。沒有旗鼓相當的對手就很難全力以赴,縱有驚天絕技,也沒有施展的機會。”
賀齊笑道:“還請子義指點迷津。”
太史慈沉吟片刻。“我渡江不足一年,大小百余戰,特別是與祖郎交手的那兩個月,受益良多。但是讓我印象最深的一戰,卻是我伏擊孫將軍不成的那一戰。公苗兄如果有興趣,我不妨給你講一講。”
賀齊大笑,拍案叫道:“不瞞子義,我也聽人說過一些,若能聽子義親口解說,一定更有趣。”
太史慈笑笑,眼神有些迷離。“那一戰,可以說是我有生以來,遇到高手最多的一次。武衛都尉許仲康的那一眼,讓我意識到絕頂高手和高手之間那毫厘之差何以能決定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