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滿足了劉斌騎馬的愿望,由他引路,帶著親衛步騎來到蔡家。
由莊園大小看得出來,蔡家也就是個小土豪,和南陽那些百年世家的莊園沒法比,根本不用拋石機這樣的重器。當孫策出現在蔡家的莊園前時,心里多少有些失望。就這種硬件也敢與官府對抗,可見汝南多么有恃無恐,也可以看出之前的官員有多么放縱他們,當然也可以說明這些豪強絕不是一個人在戰斗,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做好準備就動手絕對是找死。
打劫也是技術活,劫個道還要踩點埋伏呢,更何況是劫世家豪強。
孫策對小劉斌說道:“敢去叫門嗎?”
“有何不敢。”劉斌提著馬韁,大聲呼喝著。“駕,駕。”那馬卻不怎么理他,老半天才慢騰騰的邁開步子,走到莊門前,卻怎么也不肯向前走了,低下頭啃路邊的雕胡葉子。劉斌急得小臉通紅,喊得更加大聲,引得將士們大笑,連孫策都忍不住笑了。
這時,莊園大門敞開,一個年輕漢子按著長刀,快步走了出來。看到劉斌,他停住腳步,沒好氣的喝了一聲:“小豎子,怎么又是你?趕緊滾開!這雕胡也是你的馬能吃的?”
劉斌雖然年紀小,倒也不怕,歪了歪腦袋。“知道那是誰嗎?”
年輕漢子早就看到了孫策,見劉斌有恃無恐,一時倒不敢發作,快走幾步,來到孫策馬前,拱手施禮。“敢問將軍是哪位,陳兵蔡家門前是訪友還是路過,在下陳留秦琪,家叔秦頡曾為南陽太守。”
孫策寒著臉,一聲不吭。蔣干笑道:“你是真不知道將軍是誰,還是裝不知道?”
“呃…恕在下愚鈍,見識淺陋,真不知道是哪位將軍大駕光臨,還請足下指教。”
“那你報出秦太守的名號可就沒什么意義了。”
秦琪頓時語塞,臉色慢慢泛紅。他轉了轉眼珠,再次打量孫策。“莫不是…豫州牧孫將軍之子,孫策孫討逆將軍?”
“你還不是很眼拙嘛,就是反應慢了些。不錯,這位正是孫討逆將軍,還不讓蔡家家莊出來迎接。”
秦琪的臉色更紅。他當然知道孫策是誰,要不然也不會報出秦頡的名字。秦頡曾經是南陽太守,和朱儁有并肩作戰之誼,孫堅、孫策都是朱儁故吏,這點面子總要給的。沒想到蔣干兩句話就堵死了他,現在更將他當成了普通部曲,絲毫不在意他的身份,擺明了是不給面子。
秦琪很生氣。士可殺,不可辱,蔣干一介書生,居然敢無視他。
他握緊了刀環,眉頭緊皺,眼神也變得兇狠起來。
蔣干卻一點也不擔心,許褚就站在旁邊,還能讓一個游俠兒占了便宜,孫策估計要把義從營全部換掉。他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看著秦琪,嘴角掛著戲謔的笑容,手里輕輕搖著馬鞭。
秦琪怒氣越來越盛,左手沿著刀鞘向下滑,握著刀鞘,右手手指微動,便摸上了刀柄。正在這時,身后傳來了一聲朗笑。
“來者可是討逆將軍?草民迎接來遲,還請將軍恕罪。”
隨著笑聲,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快步從莊園里走了出來,經過劉斌面前時,他愣了一下,腳步出現一點停頓,眉宇間也閃過一絲不安,隨即又恢復了正常,加快腳步,趕到孫策馬前,拱手施禮。
“草民蔡陽,見過將軍。”
孫策歪了歪嘴角,蔡陽貌似原來都是曹操麾下將領,不過沒什么戰績可言,連黃巾軍都打不過。至于秦琪,更是只有演義里有名,歷史上似乎沒這個人的記載,也許是巧合吧。
孫策拱了拱手,算是還禮,卻沒有下馬的意思。蔣干笑道:“蔡莊主,你莊上還有多少部曲,一起叫出來吧,僅一個秦琪怕不是攔不住將軍啊。”
蔡陽佯驚道:“這位先生是…”
“九江蔣干,在將軍身邊做個幕僚,混飯吃。”
“原來是蔣君,應該是蔣國后裔吧。”
“是,不過血脈疏遠,又沒有譜系,落魄很久了。”
“蔣君過謙了。”蔡陽訕訕笑道,他想和蔣干拉關系,蔣干不賞臉,反過來還刺了他一句,這蔡國后裔的事也不好提了。“將軍大駕光臨,陽高興還來不及,怎么會阻攔將軍。”他轉身看著秦琪,沉下了臉。“子珪,是不是又出言無狀,冒犯了將軍?還不向將軍請罪。”
秦琪給蔡陽使了個眼色,蔡陽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他莊里是有些人,他也知道孫策來者不善,但他很清楚,那些人根本不可能是孫策的對手,硬來就是找死,眼下只能拖延時間,破財消災了。
秦琪無奈,只得向孫策行禮賠罪,又向蔣干賠禮道歉。孫策還是沒什么反應,蔣干卻笑了。“秦子珪,不要急,有展示你武技的時候,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像現在這樣退縮,手摸到了刀環,卻不敢拔刀。”
秦琪臉色一變,剛要說話,蔡陽一個大耳刮子就抽了過來,厲聲喝道:“豎子,你竟敢在將軍面前拔刀?豈不知將軍父子俱是不世勇將,將軍身邊更是猛士如云。以你這點三腳貓的武技,連義從營都進不去。”
秦琪一聽,臉色突變,目光迅速在旁邊眾人的臉上掃過,當他看到腰圍明顯超過常人一大截的許褚時,臉頰不由自主的抽了抽。義從營三個字提醒了他,孫策身邊高手多得很,武衛都尉許褚是豫州有名的游俠兒,他要是敢放肆,隨時可能送命。他連忙躬身施禮。
“鄉野之人,不識禮數,冒犯將軍和蔣君,還望恕罪。”
劉斌從馬背上滑了下來,拽著戰馬走近,正好看到秦琪低頭行禮,趕上兩步,站在孫策馬前,冷笑道:“原來你也會低頭,我還以為你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呢。”
秦琪瞇著眼睛,打量了劉斌片刻,微微一笑,卻不言語。
孫策第一次開了口。“你認識他?”
“認識,我阿翁上次來催繳稅賦,就是他打了我阿翁一個耳光,還把我們趕了出去。”
孫策臉色一寒。“蔡陽,可有此事?”
“這…”蔡陽本想否認,卻被孫策的目光看得心虛,咽了一口唾沫,陪笑道:“將軍容稟,這件事…有點誤會,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孫策根本不聽他解釋,揮揮手。“來人,將此人拿下,問清原委,依律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