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比原計劃推遲了兩天,踏上了前往汝陽的旅程。
但這兩天物有所值,木學堂的匠師效率驚人,打造出了第一輛四輪馬車。雖然還談不上完美,但畢竟走出了第一步。這個設計和黃月英的原始創意已經有了不少變化,如果不是看過黃月英的原稿,又知道四輪馬車的技術難點在哪兒,孫策也很難想到兩者之間有什么關系。
四輪馬車最大的優勢不是載重多,而是空間大。四輪容易保持平衡,可以將馬車做得更長。兩輪馬車的平衡是個大問題,所以漢代的馬車都很短,空間局促,除了馭者之外,坐不了幾個人,現在可以將馬車做得更長,空間更大,躲下來睡覺都不成問題。
孫策就坐著這輛車離開了宛城,隨行的除了龐統,還有典韋率領的三百義從和秦牧率領的五百親衛騎。龐山民完成了任務,返回潁川,同路到葉縣,然后就分道揚鑣了。一個向北,一個向東。
經過十來天的跋涉,孫策到達汝陽。袁權提前收到消息,派雷薄趕到郡界迎接,她本人則帶著袁衡在汝陽城西的歸亭等候。當孫策所乘的四輪馬車緩緩駛來,還沒停住,袁衡就睜了眼睛,盯著巨大的馬車,發出驚呼。
“好漂亮的馬車。”
袁權攬著袁衡的肩膀,輕聲笑道:“怎么,這馬車比你夫君還漂亮?”
袁衡紅了臉,抱著袁權的腰搖晃著。“姊姊,我不依呢,你又笑話我。”
“好了,好了,別跟個小孩子似的。待會兒見你的漂亮夫君可不能這樣,不能丟了我們袁家的臉,知道嗎?現在我們家就剩下這點資本了。”
“哦,我知道了。”袁衡懂事的點點頭,收起笑容,扮出一副莊重肅穆的模樣,但眼睛還是忍不住的盯著馬車,舍不得挪開。馬車緩緩停住,車門打開,孫策從里面一躍而下,剛剛站在地上,就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袁衡剛剛繃起的臉一下子又笑容綻放。
“姊姊,你看他啊。”
“有什么好看的,沒個正形。”袁權搖了搖頭。“君子不重則不威,如此輕佻怎么能行。阿衡,你可不能被他帶壞了,將來要做個賢內助,知道嗎?”
“嗯哪。”袁衡用力點點頭,隨即又仰起頭。“可是姊姊,怎么才能做個賢內助?”
袁權正想解釋,孫策快步走了過來,老遠就拱手笑道:“姊姊,怎么敢勞煩你來迎我。嘿,這不是我的小夫人嗎,好像又長高了些,更漂亮了,快來讓夫君抱抱。”
袁衡頓時羞得滿面通紅,一轉身,躲到袁權身后,怎么也不肯出來。孫策張開雙臂,做勢要來撲她,卻險些連袁權都撲進去。袁權沉下臉,哼了一聲。
“將軍,請自重。”
孫策哈哈一笑。“在別人面前么,我還裝一裝,在姊姊面前,我再裝也不過是賣瓜兒,有什么好裝的。姊姊,你也別端著了,上車吧,有事跟你說。正好試試我這新車,木學堂最新設計,絕對是大漢第一輛,做聘禮也夠格的。”
袁權很無語。孫策就像一塊頑石,不管她怎么費心雕琢,孫策都改不了他的粗野本性,橫沖直撞,讓她措手不及。從見面到現在,沒有一句話不出格。一輛車就能做聘禮?既然是聘禮,那你怎么能一路從宛城坐到汝陽?
“孫將軍真是節儉啊,自己坐過的車也能當聘禮?”
“我先試試啊,不試一下,怎么知道好不好?”
袁權再次無語。袁衡卻忍不住探出頭來。“那究竟好不好?”
“當然好。”孫策拍拍手,吩咐龐統打開車門,亮出里面的陳設。與普通的馬車在車后面開門不同,這輛四輪車從中間開門,可以一眼看到大部分的承設,最先入眼的就是靠窗擺著的書案,上面堆滿了簡帛,旁邊也堆了不少。見孫策旅途中還不忘讀書辦公,袁權的不悅淡了幾分,拉著袁衡走到車前,打量了兩眼,卻沒有上車。
“這車上能讀書寫字?”
“停下來的時候沒問題,趕路的時候勉強能讀書,寫字不行,還是有些顛簸。不過這段路還好,不算太坎坷,比武關道強多了。姊姊不上車試試?我真有事和姊姊說,不跟你逗趣。”
“什么事,非要到車上說?”
孫策忽然笑了,轉身道:“士元,你下來。”
龐統下了車,孫策對袁衡說道:“夫人,你上車吧,我和姊姊說幾句話。”
袁衡紅著臉,很不好意思,卻按捺不住好奇心,怯怯地看了袁權一眼。袁權無奈,只得點了點。袁衡歡喜不已,一躍上了車,興奮地東張西望。孫策關上門,將袁權送上她自己的車,又命人牽過自己的座騎——秦牧送的青海驄。袁權見了,連忙說道:“孫將軍,你也上車吧,如何能讓你做侍從騎士。”
“無所謂啊,我其實還是喜歡騎馬。”孫策翻身上馬,得意的挑挑眉,獻寶似的說道:“我這匹青海驄怎么樣?正宗的涼州大馬,速度快,力氣大,還特別平穩,馱兩個人都沒問題。”
袁權低下頭,腦仁有點疼。跟這人說話怎么這么費勁呢,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將軍,說正事吧。”
“哦。”孫策一拍腦袋。“說正事,我遇到麻煩了。咦,你看我,只顧著和姊姊說話,卻把張公、橋公他們給忘了。”
看著懊惱不已的孫策,袁權徹底懵了。這也能忘?她不敢怠慢,連忙重新下車,又把袁衡叫來,這才讓人去請。張勛等人已經下車等了好一會兒,只是看孫策和袁權聊得歡暢,不好來打擾,見這邊準備好了,這才并肩走了過來,躬身向袁權、袁衡施禮。
袁權一邊還禮,一邊狠狠地瞪了孫策一眼。“諸君辛苦,有失遠迎,還望諸君恕罪。”
張勛說道:“夫人言重了。我等不過趕路而已,算不上辛苦。孫將軍為荊州事日益操勞,廢寢忘食,那才是真辛苦。見到夫人,我們總算放心了。”
再一次聽到荊州的公務,袁權黛眉微蹙。“什么樣的事這么棘手,有諸君協助還解決不了?”
閻象轉身指指隨行的袁術舊部。“夫人,為袁將軍送葬的人,幾乎都在這里了。”
袁權心頭一緊,充滿歉意地看了孫策一眼。她是聰明人,豈能聽不出閻象這句話背后的含義。劉勛等袁術舊部不聽孫策號令,孫策現在麻煩纏身,他只是強顏歡笑,不想讓她緊張。
孫策攤攤手,聳聳肩,微微一笑。“我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