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百三十六章:兩個女人鳴翠柳墨天微渡劫成功,千里云霞,金丹上三品的故事,在她鞏固境界的這段時間內,已然傳揚了出去,且不說宗內弟子的敬服與羨慕,只說其他宗門,聽聞之后也要連嘆幾聲“英雄出少年”。
當年明澤真君四十八歲結成金丹,已然刷新了劍道最快進階的記錄,如今才不過多少年過去?他教出來的徒弟竟是青出于藍!
劍道其余六宗的天驕們聽了自家師尊那頗為遺憾的語氣,又對上那倍加期許的眼神,只覺得脊背一涼,連道這就去閉關修煉/游歷突破,心中卻是難免記恨上了這個教他們日子不好過的家伙,只等著以后有機會,悄悄使個絆子,讓這位劍宗出了名的天驕丟個臉,以消心頭之恨!
這其中,又以崔喵嗚道友為最。
他與墨天微頗有淵源,如今還卡在筑基大圓滿,聽聞消息之后被玄衡劍尊叫去提點了幾句,表面不顯,心中又記了一筆黑賬。
一番思索之后,他收拾了行裝,便往如北域戰場去了。
如今的北域戰場,戰況膠著,許多宗門的天驕都往那里去了,目的自然是為了歷練——畢竟,人族疆域內的歷練之地雖然不少,但是既然有別人家的資源可以收割一波,何必挖自己家的礦呢?
在絕大多數人族修士眼中,異族,不過是行走的資源罷了。
不過,崔定并不知道,接下來他將會遇到什么事情,如果知道的話,大概他…嗯,還是會去的,只不過會做好萬全的準備,不至于…
弈劍域。
早些年,弈劍宗內的分裂風波鬧得人盡皆知,大大地丟了一次臉,如今在劍道七宗里已淪落到最后一位。
不過近年來,弈劍宗內的情況倒是發生了變化,沒有再整天吵吵著要分家,看起來似乎也覺得臉都丟盡了,想要挽回一點名聲。
為此,弈劍宗加大了對宗門弟子的資源傾斜,除此之外,宗門內處處都張貼著各種“團結一心,相親相愛”“兩脈一家,共創輝煌”之類的標語,狠抓思想教育,發誓不能教年輕弟子們也學得和那些長歪了的真君劍尊一樣。
思想教育的收效暫且不提,前者倒是成效斐然,如今弈劍宗也有了好幾位能拿得出手的天驕,不獨衛云霄一人了。
說起衛云霄,此人也確乎許久不見了,聽聞自從離開弈劍域游歷去了之后,只在中域一個遺府中現身過一次,就連十余年前的滄瀾秘境也沒去,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故,還是有了什么機緣。
披著斗篷的女人坐在茶樓聽著其余人的議論,只慢慢將杯中茶水飲盡,便無聲無息地離去了。
閉關無歲月,很快便是一年過去。
墨天微穩固了境界,自覺已是脫胎換骨,很應該出去找人練練手——況且一連閉關十七八年,她也想出門看看這世間有何變化。
出關后,墨天微第一件事情便是檢查有無收到過師尊的傳訊,然而卻并沒有,這讓她有些驚訝,都一年多了,師尊這是做什么事情去了?
被元崇劍尊拎到秘境洞天的明澤真君看了一眼石桌上爬過的小蟲子,面無表情地對著天空問道:“什么時候放我出去?”
天空中飄下一道沉穩嚴肅的聲音:“景純何時離宗,你何時才能出去。”
明澤真君皺了皺眉,并不知道師祖這是怎么了,忽然極為針對他,唯恐他將景純怎么樣似的——這可是當年他向師祖告密讓師尊身死時都不曾有過的待遇。
“我又不是你,怎么會對自己的徒弟不利。”他在心中默默說道。
雖然心中滿滿的都是槽點,但形勢比人強,他也懶得多說什么,安然靜坐,就當是閉關吧,反正師祖的秘境洞天里天地靈氣格外充沛。
墨天微還不知道自己的師尊被關了小黑屋,不過既然有了出門的打算,于情于理她都應該與師尊稟報一下。
結果顯然早已注定,她皺了皺眉,便只在師尊洞府外留下傳音,告知他自己將出門游歷,歸期未定,讓他不要擔心。
在出門游歷之前,墨天微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北辰殊。
這位果真不負氣運之子的名號,被廢之后不過二十年又重新恢復,修行進度奇快無比,如今已是筑基后期,也不知道是又從哪里得來了奇遇。
聯想起上輩子這家伙被某個幕后黑手操控,一路上奇遇連連,墨天微不禁提高了警惕——難道那幕后黑手已經悄悄盯上了北辰殊?
這樣想著,她便又回到自己洞府不遠處的竹屋里,發了一張傳訊符,令北辰殊來拜見她。
不多時,北辰殊便來了。
在見到墨天微后,北辰殊這一次的反應倒不如上一次見面時那樣上不得臺面,神態舉止頗為從容,乍一看去,與一年前浮躁而心虛的模樣判若兩人。
這一次墨天微沒有請他坐下,而是坐在位置上慢悠悠地沏茶,折騰了好一會兒,這才透過蒙蒙的熱氣,將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這一眼只教北辰殊心中一凜,似是整個人都被看了個通透,心中的小心思也無所遁形,真真是不寒而栗。
他可沒有忘記,墨師叔在渡過雷劫進階金丹之后,似是覺醒了某種瞳術神通,說不得便有什么玄奧。
危樓嗤笑一聲,“你怕什么?她這神通雖然不錯,但卻算不得頂尖,當年我見過的厲害神通海了去了,卻也沒有哪個能在金丹期就看見我一個仙魂的——還是說你害怕她看出你氣運驚人,然后利用你?”
北辰殊沒說話,但他心里就是這么想的。
危樓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卻在心中暗暗嘲笑,你早已被人盯上,現在才想這個實在太晚了!
他與北辰殊形影不離,又有前世眼界,自然看出北辰殊近些年來一些奇遇不太對勁,估摸著這是被人盯上了,先給些甜頭,待日后一次取走。
只是他卻并沒有提醒北辰殊的打算——總歸這于他是沒什么損失的,反而能加快他重塑肉身的速度;而那幕后之人頗有本事,看不上筑基、金丹的小角色,他暫時很安全。
至于后路,不正是有眼前這一位么?
墨天微看了他好一會兒,用上了洞悉雷瞳,果然看出幾分不對勁來——北辰殊的氣運依舊驚人,然而那恢弘的氣運之柱上,卻纏繞著一縷極其輕薄的黑色霧氣,似業力又非業力,也不是巫力之流,更非怨煞鬼死之氣,卻教她覺得有幾分眼熟。
“這力量好生奇怪。”她心中暗暗思索,卻不會表現出來。
墨天微收回視線,問道:“你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北辰殊讓她問得一怔,不知這話是什么意思,又猜測墨師叔該不會是嫌棄他給她惹來麻煩,打算將他逐出去?
這可萬萬不行,有赤瀟在,宗門對他的態度并不十分熱絡,若無墨師叔的庇護,恐怕赤瀟又要被執法殿捉回去關押。
他踟躕片刻,才回答道:“自然是好好修煉,為主上分憂。”
這話讓墨天微詫異——北辰殊如今已經有立身之本,竟沒有剛烈地自立門戶,而是還想跟在她麾下,這真的是《仙魔劍主》里那個狂拽酷炫一言不合殺人滿門夷人全族的主角?該不會出什么意外了吧?
她不知道北辰殊腦洞大到覺得宗門會對赤瀟不利。
北辰殊確實想多了,赤瀟如今又算是個什么人物,值得劍宗針對?況她是北辰殊的女人,宗門之中弟子再互相算計,也不可能對別人的妻妾下手,頂多說一說她的“輝煌過往”,諷刺幾句。
“你如今已經筑基,若還是個雜役,行走門中,總有諸多不便。”墨天微沉思片刻,悠悠道,“宗門之中,向來以實力說話,若你一個筑基修士,連外門弟子都比不上,也是丟了我的臉。”
北辰殊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不妨聽見這樣峰回路轉的一段話,臉上便露出幾分驚喜來,“主上…”
墨天微揚手止住他的話頭,瞇了瞇眼,終于說出自己的打算:“你可愿拜我為師?”
“拜,拜主上為師?”北辰殊有些發懵,這待遇一下子也提得太高了吧。
“自然,是記名弟子。”墨天微將后半句話說完,“你知我所修乃《無心天書》,我觀你有自己的心法,不好更換,自然不能…”
她的話沒說完,北辰殊卻理解了,心中覺得這才正常——但同時又不可避免地生出幾分憋悶來。
從知道自己是氣運之子后,他便十分驕傲,只覺得終有一日會名傳海內,威震八方,得道飛升也不在話下,之前屈尊做墨師叔座下一雜役是形勢所迫,如今又如何愿意只當一個記名弟子呢?
他張了張口,便想拒絕,又擔心會惹怒墨師叔。
危樓便在此時敲起了邊鼓:“但凡天驕,皆有傲氣,便是你想拒絕,最好也要給出個合適的理由,否則便是給自己樹敵。”
北辰殊愈發覺得不能直接拒絕,便道:“事關重大,主上可否容我思索幾日?”
他垂著頭說出這句話,便覺得周圍空氣一冷,從正前方投來的那道視線也漸漸變得冰寒徹骨,心不自覺便提了起來,惴惴不安。
“如此,你便回去,好生思索。”良久,他聽見墨師叔這樣說道。
剛想下拜叩謝,便又聽見墨師叔開口了:“若是不愿,也是無妨,我堂堂真人,還不至于與你一個小輩計較。”
這確實是墨天微的想法,她并沒有一定要北辰殊拜師,也不會因為答案的不同就改變對待北辰殊的態度——畢竟,對待北辰殊她一直也沒什么好態度,科科。
但北辰殊卻是心里一松,他一直覺得墨師叔為人極好,聽聞以前有人針對她嘲諷她,但她一飛沖天后,卻不曾理會那些人——這樣的品格,確實不至于和他計較。
北辰殊離去之后,墨天微一個人將沏好的茶慢慢飲盡。
如此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時候,她卻是目光深邃,不知正在思索著什么。
北辰殊沒想到,他剛剛從墨師叔那里回來,便看到這樣的場景。
許久不見的蕭筱站在他的洞府外,與赤瀟起了糾紛,兩人吵得不可開交。
他有心上前勸架,然而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悄悄藏在一旁,耳朵豎了起來,只想聽聽兩人這是鬧什么,也能為等會兒勸架準備些針對性的說辭。
只聽蕭筱道:“你這妖女,為何一直糾纏阿殊?你可知你為他帶來了多少麻煩!若你還有一分為他著想的心思,便該離去,再不與阿殊相見!”
赤瀟是曾經身居高位的人,即便戀愛腦發作淪落到如今地步,依舊很看不起蕭筱這樣的人,便只冷笑一聲,“阿殊?你又是阿殊的誰呢,竟要勞駕你為阿殊做決定了!”
蕭筱柳眉一豎,“我與阿殊的情分,何須說與你聽?!阿殊自小歷經坎坷,無人為他籌謀,我看著不忍,自然要幫他!”
北辰殊聽了,只覺得十分棘手。
早年筱姐姐便因赤瀟與他鬧了一場,他雖然不快,但也知道這是她關心自己,不曾對她生出什么芥蒂,只盼望她能想通,接納赤瀟,誰成想過去了這么多年,兩人依舊是水火不容?
真真棘手!
在他發愁的時候,兩人的爭吵已經升級。
蕭筱這些年過得不太好。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宗門里老有人針對她,她接個任務,總會遇到許多意外;出門闖蕩,路上總會與人莫名其妙地結仇;買個法寶,總是買到殘次品;吃顆丹藥吧,竟也能中毒…
凡此種種,簡直是流年不利的最好寫照。
經過這么多明里暗里的磋磨,她愈發認識到一個靠山的重要性,也就更不可能放過北辰殊——顯然,赤瀟這個取代了她的女人,便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她必得讓這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纏上阿殊的小賤人知道,誰才是能做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