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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一躬、一跪、一聲哭

  趙夜明一邊分析著茶藥的成分,一邊豎起耳朵聽說話的內容,

  “他叫楊奇善,原來是一名軍人,在對越反擊戰中失去了左胳膊,就轉業回家了。”

  “轉業辦那群缺德混蛋欺負他老實,又沒有關系,隨便給他找個快倒閉的工廠安排。”

  “有一年他孩子得了重病,治療時又沒有那么多錢,他只能去借高利貸。”

  “那玩意能碰嗎,利滾利誰還的起,后來要債的人找到他家,他沒錢還,要債的那些狗日不僅打了他,還當面侮辱了他老婆。”

  “他老婆性子烈,當晚就投河自盡了。”

  “我操他媽的。”盛元青聽到這里,忍不住跳起來:“這也能忍得下去嗎?”

  老頭被盛元青這舉動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就有其他人接口道:“楊奇善的心早就死了,要不是為了他女兒,估計早就隨著他老婆一起投河了。”

  “丁金虎那群人都是畜生。”突然有人罵道。

  老頭沉下臉:“不許亂說話,小心禍從口出。”

  說起丁金虎,場面上都有點安靜。

  熊白洲心里點點頭,丁金虎應該就是那個團伙的領頭人。

  “他為什么不報警呢?”說出這句話的,居然是粵城道上以“狠厲桀驁”著稱的盛元青。

  他實在是氣的肝疼,換成盛元青非殺了那些人全家。

  不過盛元青問出那句話的時候,所有人都不說話了,臉上都是一種難以描述的難過情緒。

  不是因為楊奇善被欺負,也不是因為丁金虎太兇惡,而是一種告狀無門的悲傷和無奈。

  “公安怎么可能不知道這些事”

  老頭擦了擦眼角的淚,楊奇善的故事就這樣活生生的發生在自己身邊,沒準他還是老頭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

  “大佬!”盛元青看向熊白洲,激怒之下居然在外人面前叫出了這個稱呼。

  熊白洲站起身,臉色平靜:“那就去看看咯。”

  楊奇善家離這個山洞并不遠,只是周圍沒有其他鄰居,有點自絕于眾的意思。

  熊白洲帶著盛元青走得越近,喝罵聲音越大:

  “你他媽還錢啊。”

  “真是個沒卵子的慫包,老婆給人干了都不敢吱聲。”

  “老子要是找到你女兒在哪兒,還要再享受一次。”

  伴隨著這些聲音的,還有一次次悶響。

  熊白洲和盛元青算是“經驗豐富”了,一聽就知道這是棍棒打在身上發出來的。

  “熊哥,他們也過來了。”盛元青轉過頭,發現趙夜明和趙寧岱都跟在后面。

  “當他們不存在,按照自己方式做事。”

  “知道了。”盛元青只聽熊白洲的,既然大佬熊說沒關系,那盛元青就根本不會在意其他人看法,他快步走上去推開兩三根木頭制成的木門。

  門內,楊奇善正躲在墻角處舉起雙臂格擋棍棒的打擊,院子里幾乎沒什么像樣的生活用具,臉盆茶杯都被摔的四分五裂,三輪車上的水果攤也被掀翻了,爛橘子爛蘋果滿地都是,家里兩個小屋也是破破爛爛的。

  兩個梧州的黑幫團伙在毆打楊奇善,像這樣的場景幾乎隔幾天都是一次,他們習慣了,楊奇善習慣了,鄰居也習慣了,就連公安都習慣了。

  不過,門外突然走進來兩個人,身材高大,勻稱健碩,尤其當前一個人嘴角帶著猙獰,西服敞懷,露出里面的貼身汗衫,腱子肉鼓鼓的撐起來。

  “你們他媽的是誰?”頭頂有刀疤的那個人一臉煞氣。

  這伙人在梧州耀武揚威習慣了,絲毫不知道“謹慎”這個詞。

  盛元青大步走過去,不屑的說道:“我是你爹。”

  刀疤男眉毛一皺,已經多久沒聽到有人敢這樣罵自己了,他放下楊奇善,舉起手中的木棍就往盛元青腦袋上招呼。

  這一棍看上去凌厲無比,不過盛元青躲避起來非常輕松,不僅如此還勾起拳頭揮過去。刀疤男習慣了恃強凌弱,遇到盛元青這種沒事和陳慶云打沙包,經常實戰的人抵抗空間很有限,盛元青這一拳直接穿透了刀疤男的防御,擊中胸口位置。

  盛元青這一拳是含著怒氣,幾乎用了十成力,刀疤男只覺得胸口傳來骨頭斷裂的聲音,還沒來得及叫出聲,盛元青另一個拳頭就夾著風聲轟過來。

  呼嘯而至,這一拳直接印在刀疤男的臉上。

  刀疤男人在空中就生死不明了。

  還剩下那個流氓一臉震驚的站在原地,刀疤男是團伙里的小頭目,可就連三下都沒有撐住,面對如此兇惡的盛元青,他嚇的大氣都不敢喘。

  熊白洲走到楊奇善面前,想要扶起他,可是楊奇善卻不領情,自己想掙扎著站起來。

  楊奇善腿受傷了,一時間站不起來,可盡管如此還是一點點向著屋里爬過去。

  這下盛元青又不高興了,他打架只是因為厭惡這伙人的作為,但楊奇善對熊白洲無禮,盛元青又想把矛頭對準楊奇善。

  熊白洲擺擺手表示不必在意,走過去看見那個房間的地面上摔著一個相框,有一張泛黃的照片落在地上。

  楊奇善挨了多少打都是一聲不吭,不過看到這張照片落在地上時,臉上露出焦急哀痛的神色,不過他現在走不了,眼淚都要掉下來。

  熊白洲先找個凳子擺在楊奇善面前讓他坐下,然后走進屋子里在一片碎玻璃中撿起照片。

  照片里,楊奇善一身戎裝,雄姿英發,旁邊站著一個安靜的女人,眼神帶著絲絲愛意注視著楊奇善。

  “這應該就是楊奇善的妻子吧。”想起楊奇善這一家的遭遇,熊白洲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熊白洲擦干凈照片上的灰塵,重新把照片放在龕盒中,又對著照片深深鞠了三個躬。

  “小盛,你也過來鞠躬。”熊白洲喊道。

  盛元青穿上西裝系上紐扣,也規規矩矩也鞠了三個躬。

  這時,熊白洲看著院子里還站著一個流氓。

  “你也過來敬禮。”

  那個流氓畏畏縮縮的走過來,準備違心的鞠三個躬。

  熊白洲卻攔住了他:“你要跪下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熊白洲單手卡住他的脖子往下面一壓,這個流氓就單膝跪地了。

  這時,熊白洲眼神不再平靜,從喉嚨里發出低吼:“你個狗日和傷員耀武揚威,你知道他的胳膊是怎么斷掉了嗎,沒有楊奇善他們在前線戰斗,你他媽的現在吃屎都尋不到熱乎的!”

  熊白洲吼完這句話,全身力氣匯聚到右臂上,按住這個流氓的腦袋猛的向地面撞去。

  只聽“呯”的一聲響,他的腦殼就重重的撞在地面上。

  這個流氓當場就昏死過去,脖子下垂,頭抵在地上,對著楊奇善和他老婆的照片靜靜的跪拜。

門外,突然一聲驚天動地的哭聲傳來,有悲憤,有委屈,有不滿,有哀痛  幾乎沒有了感情的楊奇善,此時突然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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