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是漫長的。
此時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種煎熬,心像是放在火上烤,芊默很想快點飛過去,又怕飛過去后,看到的結果不是她想的。
就在此時,太姥姥過來了。
老太太九十多歲了,精神頭還是不錯的,但是能夠感覺到她的身子骨已經沒有幾年前那么硬朗了,走路的速度不如以前快。
倪娃娃一進屋就感覺到不對勁,太姥姥的眼睛看不到,但是倪娃娃能看到。
這一個個怎么跟霜打的茄子似得,陳萌的眼還是紅的。
“這怎么了?默默,你怎么能在這?婚禮前一天是不能跟新郎見面的。”還不知情的倪娃娃說道。
這一句話引得眾人無限悲哀。
婚禮前一天不見只是傳統習俗,但只怕芊默這是以后想見都見不到了。
“默默是過來傳訊的。”陳萌壓著心里的悲哀,不知如何跟母親解釋。
“傳什么訊啊?”倪娃娃問。
二爺開口道,“默默懷孕了,一個多月了。”
在事情查清楚前,于家夫妻決定只報喜不報憂。
雖然最后還是要告訴長輩們,但此刻儼然不是好時機,得先商討下對策,給點時間緩沖下。
這事兒擱誰都受不了。
本都是喜氣洋洋準備參加婚禮的,一下變成葬禮了。
陳萌的父母身體雖然還不錯,卻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保養的再好那也是表面,到了這個年紀的人,受刺激很容易造成嚴重后果。
“啊?有了?哎呀...”倪娃娃喜不自勝,下意識地摸手腕,今天沒帶鉆石鐲子,不能擼一個下來,遺憾啊。
太姥姥聞言也是十分高興。
趕緊把芊默叫到身邊給她把脈,這一號脈,連連點頭。
“不錯,是有了,不滿一個月,聽這個脈象,多數是個小子,他爺爺該高興了。”太姥姥是非常厲害的中醫,水平之高絕非市面上的中醫能比的。
還不到一個月就能猜到是男女。
小黑是于氏宗族的長子長孫,大家族重視香火傳承,頭胎得男對整個宗門是極大的喜事。
“怎么不見小黑?都要當爸爸的人了,這會跑哪兒去了?”倪娃娃四處尋找。
看到母親這樣,陳萌紅了眼框。
倪娃娃的丈夫陳梓熙也是心理專家,一看女兒這表情,再看強顏歡笑的芊默,還有其他幾個孩子的神色,心一沉,意識到這是出事了。
芊默的微表情是陳萌教的,陳萌的一身本領來自她爸,陳梓熙知道出事了,看了眼握著芊默手不放的母親,給陳萌兩口子使了個眼色。
陳萌看二爺,二爺點頭,岳父是心理專家,心理素質相對好些,先跟他說吧。
“媽,我跟我爸有幾句話要說,你先陪著太姥姥坐會。”
陳萌和二爺跟陳梓熙去了書房。
倪娃娃這粗神經,一點沒看出眾人的不對,還當大家的反常是因為芊默有孩子高興的。
“媽,你不是會算嗎,你算算,咱家這小小黑是什么命格。”倪娃娃對太姥姥說道。
“現在太早,什么也看不出來,等孩子出生了,我親自給他摸摸骨。”太姥姥停頓了下,問芊默。
“你最近是有什么心事嗎?”
從這個脈象上看,似乎有憂慮過度的感覺。
芊默聽到老人家暖心的問候,還要強壓心底悲傷,故作輕松道。
“可能是因為第一次當媽媽,有些緊張...太姥姥,你給我卜一卦,好不好?”
“好啊,來,拿我的龜殼來。”
一邊的唐心看芊默虔誠搖卦,捂著嘴出去了,陳灝軒跟著她。
到了院子里還怕讓屋里的人發現,唐心就去了花棚,到了花棚,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尾隨而來的陳灝軒見狀上前摟著她,唐心埋在他心口嚎啕大哭。
“我受不了,我真受不了...”
她看過很多影視劇,以為最大的悲哀便是自己之前的那般情緒。
失戀了,感覺自己前途迷茫。
自己趴在被窩里默默流淚,懷念逝去的時光,心痛得不到的愛戀。
但今天看到了芊默的表現,唐心發覺自己的痛苦跟此時的芊默比,不值一提。
陳灝軒摟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想要安撫她的情緒,卻發現自己的心也是這樣的痛。
“我看到默默那樣,真的好心疼,你知道嗎,默默并不是一個迷信的人,昨天我讓她占卜下,看看我未來的姻緣在哪里,她都說這些當不得真,只能是提供參考的。”
可是剛剛芊默讓太姥姥卜卦,她搖卦時的表情,卻是那樣的虔誠。
仿佛只要她誠心的祈求,那個最壞的結果就不會降臨。
此時得百分之一對芊默來說,就是百分百的希望。
沒有一滴眼淚,也沒有咆哮的嘶吼。
可就是這樣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行為,在唐心看來,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悲傷。
能喊出來的悲傷,都不是最大的痛。
最大的傷痛是明明自己痛徹心扉,卻要撐著,為她愛的人找尋最后一絲希望。
因為愛,芊默忍著痛苦要千里尋夫魂。
因為愛,她告訴陳萌自己懷孕。
因為愛,那個不怎么信命運的女人變得虔誠。
陳灝軒摟著唐心,她沒說但是他懂,此刻懷里的女人的心仿佛已經跟他融為一體。
如果不是出事,他可能不會發現,倆人的感情已經升華到心心相印的地步。
愛如空氣,平時在身邊仿佛微不足道,感覺不到重要,但失去的時候,才發現是那么重要。
芊默摒除雜念,搖卦的時候想的就是小黑。
是他,只有他。
從前世她對他的第一印象開始。
那時剛出獄的她身無分文去掃大街,出車禍后,是身居高位的他為自己輸血。
那時的芊默還看不出他身上的衣服有多貴,卻忘不掉他為自己輸血時義無反顧的表情。
彼時的小黑心疾未除,帶著愛之恐懼癥,接觸到芊默便會十分難受,可為了照顧那時脆弱的芊默,他硬是壓下恐懼癥,陪在她的身邊。
勝時陪她坐擁天下,她落魄時他陪著她東山再起...
那一幕幕跟放電影似得被想起,原來他早就鐫刻在她靈魂深處,是她丟不掉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