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跟琳琳見面的,不是陳灝軒而是小黑,那她作為這里的老板娘,員工明眼見著老總過來,必然會進退兩難。
芊默不愿自己胡思亂想下去,她毫不猶豫地驅車追過去。
同時打電話給于昶默。
“你在哪里。”
“機場,我要出去幾天。”小黑那邊異常安靜,不太像是機場。
“你去機場做什么?”芊默車駛出酒店,眼見著琳琳的車已經到了拐彎處。
“我要出去幾天,婚禮前我會趕回來,我這有電話,先掛了。”
“等下。”
芊默叫住他,她現在只要闖一個紅燈就能追過去,攔下琳琳的車就能一探究竟。
但她猶豫了。
一個是她最好的朋友,一個是她要共度下半生的人,如果她過去真把倆人堵到了,下一步該怎么收場。
“怎么了?”于昶默問。
“你要去幾天。”
“三天。”
“那...等你回來,我告訴你個驚喜。”
芊默摸著肚子。
希望彼時,他還是他。
否則這個驚喜隨時會變成驚嚇。
為什么他會突然選擇出國,琳琳車里的,到底是誰。
芊默摸著肚子,心有千千結,只要她加速追過去,心底的疑惑便能解開。
但...
摸了下肚子,前世今生跟他在一起的美好時光一一浮上心頭。
方向盤一轉,芊默選擇了另外一條線,一條跟鹿琳琳背道而馳,直奔醫院的線。
鹿琳琳的車里,她透過后視鏡看到了這一切。
“她走了。”
“嗯。”副駕駛的男人惜字如金。
帽子遮住的眼里,是一片深邃的黑。
晚上醫院只能掛急診,掛個急診驗孕這是很奇怪的事,但芊默做了。
坐在化驗室門外的椅子上,芊默覺得心口被什么東西緊緊箍著,就像是身置海邊潮濕的房屋里,悶熱的夏卷著濕氣,讓人窒息。
“陳芊默!拿報告!”
化驗室的擴音器里傳來護士的聲音,芊默走過去,壓下心底的煩躁,接過化驗單并沒有急著看。
而是撥了個電話,手機屏上出現了鹿琳琳的名字。
“琳琳,你能不能來第一醫院接我下,我不太舒服,沒辦法開車回家了。”
掛了電話后,芊默打開化驗單,幾乎是屏住呼吸地看向那個結果,眼眶驟然濕潤。
她的手輕輕地探向肚子,把化驗報告印在腦子里,眼里有熱淚聚集,手卻輕輕撕掉化驗報告,扔到邊上的垃圾桶里。
此時她腦中一片空白,這個結果雖在意料之中,卻依然帶給她近乎狂喜的感受。
芊默的淚眼看向墻上貼著的優生優育宣傳畫,那里面胖嘟嘟的白娃娃跟芊默對著笑。
終于啊...
鹿琳琳來得很快,進了醫院大廳掃一圈直奔芊默而來。
芊默不眨眼,不愿錯過她的每一個表情。
“默默!你怎么突然來醫院?”鹿琳琳沖過來,第一反應是伸手摸芊默的額頭。
她眼里帶著滿滿的關切。
芊默把自己畢生所學都用在鹿琳琳身上,卻無法從她的反應里讀到一絲虛偽。
如果這都是裝的,那只能說,鹿琳琳的演技已經精湛到可以瞞過芊默,拿個影后不成問題。
“有些感冒,頭暈沒辦法開車回去了。”
“那我送你回去——只是你的車怎么辦?”
“扔醫院停車場,明天再過來開走好了。”
倆漂亮的女人并排走在醫院里,引來其他候診病人的側目,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芊默恍惚想到前世。
她刑滿出來,琳琳跟她幾乎是前后腳出來,倆人什么苦都吃過,從一開始的掃大街,到后期一起創業。
這份友誼來得太過珍貴,從艱難歲月里一起走來,經歷過無數次的考驗,最終鑄就了牢不可摧的友誼。
除了于昶默,芊默最信任的,就是鹿琳琳了。
雖然前世鹿琳琳每次給她選衣服都會挑最難看的,雖然鹿琳琳每次跟她合影都只p自己不p芊默,但在危險來臨時,琳琳卻可以毫不猶豫地替芊默擋刀。
所以今生的芊默始終記得琳琳前世救過她,忘不掉倆人從艱難歲月一起走來的日子。
哪怕她今生走了不一樣的路,認識了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她也始終沒忘了琳琳,琳琳始終是在她心里友誼排行榜的no.1,甚至超過了跟芊默朝夕相處四年的室友們。
鹿琳琳開醫院門等著芊默出來,見芊默站在原地看著她。
“怎么了?”鹿琳琳問。
“琳琳,我們認識多久了?”芊默問。
“快四年了吧。”
鹿琳琳還記得她跟芊默見面時的不打不相交。
“不,比那還要久,有時我在想,如果世界末日到了,我有一艘船,船上能裝5個人,我要帶著我爸媽小黑,還有你。”
這是一道心理測試題,心理醫生經常用去掉一個人的方式幫助咨詢者找尋內心的排序。
“如果,只有四個位置,你是否要踹我下去?”月光下,鹿琳琳的臉有一半隱藏在陰影里,另一半,有芊默看不懂的悲傷。
是悲傷,不是憤怒。
好奇怪的情緒。
“如果只有四個...怎么可能。我這么優秀的人,上天怎能會殘忍到非得讓我在愛人和朋友之間做抉擇。”
芊默四兩撥千斤。
“如果,一定要你推下去一個呢?”鹿琳琳對這個問題格外執著。
“那如果這艘船的決定權給你,你推誰。”芊默把問題丟給她。
“如果是我...”鹿琳琳轉過頭,不讓芊默看她的表情。
“是我的話,不用五個位置,兩個足以。”
兩個。
這是要跟她宣戰了嗎?
芊默的心里的水霧越發濃郁,遮擋了天,一路順風順水走過來的芊默感覺自己頭上的藍天似乎一點點,綠了。
回去的路上,倆人都沉默,許是氣氛太壓抑,鹿琳琳打開音響。
一首略帶傷感的歌曲流瀉而出,粵語歌,聽不太懂唱得什么,感情卻很細膩。
“這歌叫什么名字?”芊默沒話找話。
“再見二丁目,詞作者很厲害,是我畢生的偶像。”
“我以為你的偶像是我。”芊默半帶嘲諷地說道。
一輛車,兩個座。
曾經親密無間的姐妹,因為一個男人,產生了看不見的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