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的家就在倩總家后院,一分鐘的車程而已,小黑卻沒有回家,車掉頭。
芊默臉上笑嘻嘻,心里卻吃不準小黑的態度。
“回家住多好,我也想師傅了。”她故意試探。
“這時間,她們應該休息了,過去老頭又該找事情了。”小黑回答的很體面,只是深沉的面色讓人猜不到他的心事。
于家,二爺站在窗前,負手而立,外面的濃霧漸漸淡去,屋里的氣壓卻依然低。
“看什么呢?”陳萌端著宵夜進來。
“沒什么。”二爺收回視線,最后一瞥,是那熟悉的尾燈劃破夜的黑。
陳萌不疑有他,坐下來吃著夜宵自言自語。
“也不知道默默干嘛呢,剛看守所打電話說她取消了明天見畢母的計劃,我合計著周末了,也別給孩子留太多功課,就讓她好好跟小黑享受下二人時光。”
提起芊默就笑逐顏開的,要擱以往二爺早就吃醋了。
然而,這次沒有。
“嗯。”二爺看向窗外,那熟悉的車已經開遠了。
深邃的夜就像父親的愛,深沉無言,包容一切。
芊默在鳥鳴聲中醒來,晨曦透過幔紗輕柔鋪灑,桌上放著的花瓶里百合花綻放,釋放一縷縷芳香。
推開窗戶,看到郁郁蔥蔥的小院,心都透亮幾分。
繞到前廳,飯菜都在桌上扣著,小黑卻不見蹤跡。
芊默不知他去了哪兒,正待打電話問他,卻聽門口一陣狗叫聲。
心說這胡同就是接地氣。
早晨鳥語花香,還有人遛狗。
芊默昨天回來就跟小黑說了,她打算請假一段時間,一方面是便于治療,另一方面她也需要平靜下浮躁的心,就當是修養了。
倩總說,一切心病皆為愛的缺失。
芊默不服。
她一個身在蜜罐子里的女人,能有什么缺失的?
正好這段時間她太忙了,趁機休幾天病假,在家還能琢磨下大師鬼子母事件。
小黑聽她要修病假毫不猶豫就同意了。
并且承諾病假條他來想辦法。
芊默自認她的演技是天衣無縫的,就算是對著鏡子自己看,也是笑得無懈可擊,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動,小黑的反應也很平常,就像一切都沒發生過。
可就是這樣才讓芊默覺得有些慌。
她拿出手機,想打電話問問小黑到哪兒了,電話還沒撥通,就覺得狗叫聲怎么越來越近?
向前看,一只看起來只有兩三個月的小柯基正撒著歡地奔著芊默過來。
芊默低頭,就見這小家伙圍著她的腿開始繞,十分討好的樣子。
“這是...誰家的小短腿跑錯院了?”芊默伸手把小家伙抱起來。
這小短腿完全不認生,對著芊默一通討好。
又是搖尾巴又是蹭,十足的諂媚樣。
“我從犬舍領回來的,父母都是高賽級。我看它骨量很好,長得也很有氣質...”
小黑吹不下去了。
那只據說很有氣質的小家伙,對著他未來媳婦露出一個油膩大叔般的笑,對著芊默各種撒嬌。
剛來第一天就如此會爭寵,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狗子。
“好吧,我說實話。我本來是去弄一只跟倩總家那樣的中大型犬回來的,但是被這小家伙賴上了。”
英明神武的小黑被一只剛斷奶沒多久的小狗碰瓷了。
他昨天看倩總家的犬那么有靈氣,想著芊默現在情況特殊,也想弄一只拉布拉多或是金毛回來。
聯系的訓犬基地,人家領著一排經過訓練的中大型工作犬等著他挑,偏偏這只剛斷奶的小家伙從里面跑出來了。
看到小黑就粘在褲腿上不下來了。
任憑訓導員是怎么拉扯就是不下來。
小黑看它挺有靈氣,品相也還不錯,唯一的缺點就是腿短了點,底盤低,當工作犬領著乖乖是有困難。
正猶豫呢,這小家伙眼淚汪汪地看小黑,實在投緣。
小黑一琢磨,算了,乖乖身邊跟著那幾個女人腿也都不長,或許她就喜歡小短腿呢。
就給領回來了,尋思以后要是用不到它領路,就再弄一只導盲犬回來。
小家伙果然會看臉色,雖然底盤低但不傻,看到芊默就表現出自來熟的樣子,在芊默懷里各種撒嬌,差點沒給芊默心萌化了。
“所以,你要養它了?”芊默舉起小短腿看看,男孩。
“是我們要養,以前工作不方便,現在空下來也可以養一只,我若工作忙,你回家它可以陪著你。”
小黑不后悔領個狗回來,唯一后悔的是不該挑個公的。
“這小家伙腿也太短了,你若想指望它給我當導盲犬,未免有些吃力,我怕我一腳下去踩扁了。”
芊默笑著說,只是笑著笑著眼淚就下來了。
小黑沒想到她這么快就猜到他的意圖,忙把狗接過來放地上給她擦眼淚。
“你別壓力這么大。就是個哄你開心的小狗狗,467天紀念日禮物,別多想。”
芊默擦掉眼淚,給他揚起一個堅強的笑,不笑還好,一笑把小黑的心笑得更疼了。
摟在懷里心疼道,“你別笑了,你還是哭吧,你難受就哭出來。”
這哪里是掉眼淚,這是在他心上戳刀子。
若能選擇,他寧愿把自己的視力讓給她,這打擊對她未免有些太大。
“我沒事...”芊默本來是想堅強的,她也想裝作沒事的樣子。
但小黑太聰明了,她根本瞞不過他。
這個小狗狗的出現提醒芊默,她的視力隨時可能消失,她曾賴以生存并為之驕傲的微表情可能都用不了。
“怎么可能沒事,你在我面前不需要偽裝,難過便哭出來。”于昶默本也想瞞著不說。
但她也太聰明,他只帶個小短腿回來,她便已經洞察一切。
只怪對方太聰明。
可若沒有這份心有靈犀,倆人也不會在一起。
芊默的眼淚一直停不下來。
她想過很多自己的歸處。
回顧她的過往戰績,無論多狡猾的對手,哪怕是穆菲菲那樣的高段數渣,她也能打成平手。
唯獨沒想過,她有天會輸給自己的心魔,一個未知的心魔。
于昶默也是,他覺得自己既折桂,便要竭盡所能,只要能留住她的傾城一笑,再多的困難都攔不住他。
奈何,他想了一切可能,唯獨不包括眼前這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