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旁觀者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杜鵑和唐弘業的心情都不怎么好，聽肖玲說咸偉偉的那些所作所為，讓他們的心情變得很復雜，覺得咸偉偉確實很冷漠無情，不懂事，但是另外一方面，兩個人對肖玲的印象也實在是好不到哪里去。
“咱們下一步做什么？”走到車子旁邊，唐弘業開口問杜鵑。
杜鵑看了看時間，想了一下：“我覺得這樣吧，咱們兩個分頭走，你負責查一下那個什么小偉到底開的是什么咨詢公司，肖玲不是說了一個囫圇的名字么，你想辦法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有幾個鎖定的目標。我去咸偉偉學校那邊，查一下她的那個男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這樣一來可以節省不少的時間。”
唐弘業一愣：“分開走？你真覺得有這個必要，還是就是想跟我分開而已？”
“都有吧，”杜鵑根本就沒有和唐弘業討論的意思，對唐弘業點了點頭，“有什么進展咱們就及時溝通吧，我這就坐車過去咸偉偉學校那邊。”
說完她也不給唐弘業反應的時間，轉身就走，很快的就消失在了停車場的另一端，唐弘業呆呆的看著她就這么頭也不回的走了，似乎也有點懊惱，臉色陰沉的上車，返回了公安局，準備先按照杜鵑說的分工那樣去查一查。
肖玲確實算是給了一點信息，但是不管是那個私家偵探的姓名，還是他那個掛著羊頭賣狗肉的公司名稱，都沒有一個是足夠完整和清晰的，唐弘業也只能先結合這么一點點少得可憐的線索，在眾多的咨詢類小公司里面鎖定一個大范圍，一忙就忙到了傍晚，這期間杜鵑始終沒有聯系過自己，唐弘業隔一會兒就看一看自己的手機，甚至都要忍不住懷疑是不是手機出了什么問題，壞掉了。
“干嘛呢？你手機咬你啦？”賀寧和湯力從外面回來，正好看到唐弘業咬牙切齒的瞪著自己的手機，于是便開口調侃上幾句。
“別鬧了，我咬它還差不多！”唐弘業一看是他們回來了，似乎有些尷尬，隨手把手機丟在桌上，又伸手把手機屏幕扣了過去。
湯力不是一個好打聽八卦的性格，所以就徑直回去了自己的座位，默默的整理東西，賀寧卻是一個很有八卦熱情的人，現在明擺著看出來唐弘業不對勁，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于是她就直接坐到了唐弘業的桌旁。
“杜鵑呢？怎么沒跟你在一起？你把人家給惹生氣啦？”賀寧開口問。
“我惹她？賀寧你這是偏見你知道么！偏見！”唐弘業惱火的開口抗議。
“那為什么你們倆會突然之間拆伙了呢？”賀寧確實是有些好奇，她跟杜鵑相處的不錯，對于杜鵑和唐弘業之間的暗潮洶涌自然是心里有數的，現在一方面看到唐弘業氣哼哼的好像是吃了癟的模樣，讓她納悶發生了什么，另一方面，杜鵑畢竟是一個人只身來到陌生的a市，這也是賀寧曾經有過的處境，所以她也同樣擔心一個人外出行動的杜鵑，怕她有什么委屈和難過。
雖然性格反差很大，但是唐弘業同湯力的關系一向很好，所以跟賀寧自然也走得比較近，再加上他現在也是一肚子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悶，索性就沒有繼續藏著掖著，趁辦公室也沒有什么別的人，把杜鵑要拉開距離冷卻的事情說了一下。
“你說這不是莫名其妙么？我因為她跟黃帥的事兒，搞得一肚子火，我還沒說什么呢，她倒是先不高興了，今天一天對我都愛理不理的！”唐弘業委屈極了，說完之后，把手一攤，“你說，這叫什么事兒啊！我找誰惹誰了我！”
“那人家杜鵑關心關心黃帥，就算是倆人有點什么發展，又跟你有什么關系啊？你又不是杜鵑什么人！杜鵑都這么大了，真要是想跟誰在一起，人家爸媽都管不了，你跟著瞎操什么心！除非…”賀寧嘿嘿一笑，沒有挑明。
“哪有什么除非不除非的，我、我就是單純的覺得那個黃帥不行，方方面面都拿不出手，我這是出于青梅竹馬的基本道義！”唐弘業梗著脖子嘴硬的說。
“哦，這樣啊…”賀寧想了想，指了指一旁的湯力，“你覺得湯力怎么樣？”
“老湯那當然是沒得說！優秀啊！”唐弘業對湯力可不吝惜贊美，“你眼光還是挺不錯的，老湯是那種特別可靠，也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那既然他這么可靠，還是個值得托付的好男人，要是萬一，我是說萬一哦，哪一天，我跟老湯兩個人和平分手了，把杜鵑介紹給他行不行？”賀寧問。
“不行。”
“別胡鬧。”
說不行的是唐弘業，叫賀寧別鬧的是在一旁無辜被拖下水的湯力，他與賀寧在一起這么久，賀寧心里面現在想的什么當然也是有數的，只不過哪怕明知道賀寧是故意那么假設，在他聽起來還是會覺得有些不大舒服，非常的排斥。
賀寧笑了，給湯力一個帶著歉意和安撫的眼神，然后問唐弘業：“湯力不愛聽這話我能理解，你剛才不是還說湯力多么可靠多么值得托付么？那怎么這么快就又把他給否了？你也不用告訴我什么性格合適不合適的那些話，你心里是不是那么想的，其實你比我們這些旁觀者都清楚，不是么？我從來不相信什么旁觀者清，最清楚自己內心想法的永遠只能是當事人，只不過很多時候當事人出于某種心理，所以不愿意坦誠的面對自己罷了。”
唐弘業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你要是不喜歡杜鵑，討厭杜鵑，只要不理她就行了，很簡單，又何必像現在這樣呢？一邊冷言冷語的晾著人家，一邊又時不時的對人家表達一點關心，說真的，如果我是杜鵑，我不會不理你的，”賀寧停頓了一下，“我會打你。”
“不是黃帥不夠優秀，是你內心里根本就接受不了杜鵑跟任何其他的異性聯系在一起吧？我說的對不對？”見唐弘業不說話，賀寧索性挑明了問。
唐弘業一聽她這話，頓時覺得自己的腦袋嗡的一下，不是因為賀寧說的離譜，而是因為這正是自己很長時間以來一直回避，不肯直視的事實真相。
賀寧看他臉上的表情也知道他是已經默認了，便嘆了一口氣，問：“拋開別人，你總還是要對自己誠實的吧？今天這事兒，怪不了人家杜鵑，要怪就怪你自己，遲遲沒有一個明確的態度，忽冷不熱又別別扭扭，你讓人家怎么辦？”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到唐弘業那一臉糾結為難的樣子，湯力都難得的被勾起了好奇心，也起身過來，站在賀寧身邊，開口對唐弘業說：“你們兩個不是從小就認識，很熟么？從什么時候開始關系變成這樣的？”
“從…”唐弘業一開口，發現自己也有點說不清楚，他又抓了抓后腦勺，努力的梳理了一下自己的記憶，“好像是從她方方面面都壓在我前頭開始的，我覺得特別傷自尊，所以就總想反超過去，但是從來沒成功過，心里就越來越別扭，就覺得自己一個男人，什么什么都被一個小姑娘給比下去了，這我接受不了。”
“你們班，除了杜鵑之外，學習比你好，表現比你突出的其他人里就沒有女的了么？”賀寧問，“如果還有別的女生，你會對她們每一個人都看不順眼么？還是你單單就不希望永遠追著杜鵑屁股后頭跑，還永遠也追不上？”
唐弘業很顯然自己也覺得有點說不通了，他的眼神變得有些茫然，并且陷入了沉思當中，湯力示意了一下賀寧，賀寧心領神會的起身跟著他一起去做別的事情，給唐弘業留出空間和時間來，讓他好好的想想清楚。
唐弘業就那么呆若木雞的坐在位子上，差不多過了十幾分鐘，才終于回過神來，從他的表情來看，他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但是又對自己想明白的事情頗有些感到意外和震驚。
“怎么樣？你想通了沒有啊？你要是想通了，我們倆可就要下班了！”賀寧把東西收拾好之后，看到唐弘業已經回過神來了，便笑呵呵的問了他一句。
唐弘業點點頭：“想明白了，就是自尊心作祟。最初沒有開竅的時候，也沒想過太多，還覺得自己在杜鵑面前價值感挺高的，后來開竅了，就覺得，是個男孩子就肯定希望讓自己喜歡的女孩兒也覺得自己很優秀很帥，我就想迎頭趕上，不想被她方方面面都甩在后面，這太不爺們兒了，結果…我真的是很努力了！就真的根本超越不過去，還總因為這個被我爸媽說，所以就更覺得生氣，傷自尊，心里頭不舒服，時間久了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氣自己，還是氣別人了。”
“被自尊心蒙了眼了。”湯力聽得明白，在一旁言簡意賅的幫忙做個總結。
賀寧也明白，不過感情的事，外人只能在對方需要幫助的時候稍微幫忙點撥一下，也不可能插手更多：“到底是自尊心對你更重要，還是杜鵑更重要，你自己衡量一下，想好了就爽快一點吧，畢竟之前折騰了那么多年，怎么說責任都是你的，人家杜鵑只是打算冷淡你一陣子，想想清楚，也沒什么不對的。”
唐弘業表示明白和理解，想賀寧道了謝，賀寧和湯力就先下班走了，唐弘業把自己的注意力重新轉移回工作任務上頭，又聚精會神的忙了一會兒，眼見著下班高峰時間段都已經快要過去了，杜鵑人沒有回來，也沒有打回電話，唐弘業手頭的事情弄得差不多了，又從一旁抓過自己的手機看了看，仍然沒有任何消息。
他有點按捺不住了，主動調出杜鵑的號碼撥了過去，這邊剛一撥通，走廊里就傳來了手機鈴聲，正是平時杜鵑最常用的那一首歌，唐弘業便掛斷了電話，起身朝門口迎了上去，走到門跟前的時候，正好杜鵑從外面推開門走了進來，而她的身后還跟著昨天兩個人話不投機的關鍵人物——黃帥。
唐弘業一看到黃帥跟著杜鵑一起進來的，登時臉色就黑了下去，不過轉念一想自己現在的這種處境，他努力讓自己把臉色緩解下來，免得又惹杜鵑不高興。
杜鵑一進門就看到迎上前來的唐弘業，她意識到黃帥走在自己身后，想起前一天晚上唐弘業的怨氣，正要擔憂，猛然記起兩個人現在也算是半冷戰狀態下，所以也就不需要浪費口舌去解釋了，這也讓她悄悄松了一口氣，忽然有些無奈的覺得，兩個人這種狀態竟然也能給自己帶來意想不到的好處。
“怎么樣？有收獲么？”唐弘業話到嘴邊及時的轉了一個彎又咽回了肚子里，愣是把原本要說出口的詢問為什么黃帥會在，變成了詢問調查進展。
“哦，還行，小有收獲，基本上確定了咸偉偉男朋友的身份，只不過沒見到他本人，可以確定這個人的確是個小混混，最近在外面還欠了錢，說是在那種個人借貸平臺上面欠的，怕被人催債，藏起來了，連手機都不敢開。”杜鵑嘆了一口氣，雖然有點驚訝于唐弘業看到了黃帥卻沒有對他擺臉色這個事實，畢竟黃帥本人就在跟前，也不好表現出來什么，“學校方面還沒有放寒假，正好是臨近期末的時候，咸偉偉也沒有回學校去，學校里的老師對她曠課逃學的情況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說家長沒人配合學校工作，孩子也不服管，反正好像也沒人在乎咸偉偉的學習和考試情況，老師也放棄了。你呢？你那邊情況怎么樣？”
“不怎么樣，鎖定了幾家信息咨詢類的公司，都是公司的名字里面帶有肖玲提到的字，老板的名字里也帶著‘偉’字的，但是時間晚了，打電話過去也沒人接，只能等明天白天工作時間里再逐一測試排除了。”唐弘業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