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一名服務生之外,其他人對于咸和玉就連大致的印象都沒有怎么留下來,自然也別指望能夠從他們的那里再得到什么有價值的線索。唐弘業又向負責人詢問了酒店方面的監控問題,被告知出于對來這里主辦活動的客戶的尊重,在宴會廳內部并沒有安裝監控攝像頭,但是從頂樓的豪華宴會廳有一部可以直接通往地下停車場的電梯,那部電梯里是有電梯監控的,地下停車場也是一樣具有一系列監控設備,但是很遺憾的是最近幾天地下停車場的好多東西都出現了線路問題,先是監控錄像壞了,然后停車桿的起落控制也不靈了,所以那邊也是焦頭爛額,為了方便使用,就先搶修了停車起落桿,監控那邊暫時沒顧得上去理。
這也就意味著,對于唐弘業和杜鵑而言,能夠寄希望的就只有電梯監控了。
提取電梯監控不是什么難事,按照咸和玉出車禍的時間點倒推出他離開的時間,找到他出入電梯的影像也不難,問題就在于,他是一個人來一個人走,從頭到尾連個和他恰好同乘電梯的人都沒有。
不過杜鵑還是從這并不具有太大價值的視頻畫面當中發現了一點小小的跡象。在咸和玉剛剛抵達酒店,準備參加這個位于頂層的酒會時,他站在電梯里,腰背挺直,時不時的整理一下自己的發型或者是服裝,一副志得意滿,躊躇滿志的模樣,等到了頂樓,電梯停下來,更是昂頭挺胸,大步流星的就出了電梯。但是在他離開的時候,整個人所散發出來的氣場可就完全不同了,表情陰沉嚴肅,電梯下降的過程中,他幾次拿出手機來看屏幕,從監控錄像當中沒有辦法看清楚他手機屏幕上面到底是什么界面,但從他看手機的頻率來判斷,應該要么是在等待對方給自己回信息,要么是在等對方給自己回電話,并且很顯然,他并沒有等到,所以電梯越往下運行,他就表現得越是焦躁,頻頻抬頭去看電梯里面小小的樓層顯示屏幕,好像是恨不得要給電梯開一個加速器一樣,等到電梯終于抵達地下停車場,他更是在電梯門一打開的一瞬間就迅速的沖了出去。
那么接下來成為關注重點的自然就是咸和玉的通話記錄,可是根據唐弘業和杜鵑已經掌握的那一份通話記錄來看,咸和玉在出事之前最后的一通已經撥通了的電話是打給家里面的座機,這一點與史瑜妍提供的證詞相吻合,至于其他沒有接通的電話,在通話記錄當中是沒有體現的,咸和玉本人的手機也在當天晚上的那一場車禍當中嚴重損壞,根本連嘗試修復的機會都是微乎其微的,那么他在打通家里面的座機號碼之前還給什么人打過電話,這還是個未知數。
作為咸和玉的前妻,或許肖玲對于咸和玉的遇害原因以及死后的一些事情已經沒有了過多去過問的權力,但是作為咸和玉的女兒,咸偉偉很想讓是有這個權力,同時更具備這種義務的,所以離開酒店之后,唐弘業和杜鵑決定直接去找咸偉偉,跟她談一談關于她父親的事情,也聽一聽她的說法。
這一次他們就沒有那么順利了,原以為找到肖玲和咸偉偉并不難,沒想到打聽了一圈,也跑了一圈,結果竟然是撲了個空,在與咸和玉離婚之后,肖玲一共分得了兩套房產,一套是當初肖玲的外祖母離世的時候作為遺贈過戶到肖玲名下的,還有一套則是肖玲和咸和玉當初結婚的時候購置的房產,這兩個地方唐弘業和杜鵑都去找過了,全都沒有找到,后來還是從一個鄰居那里聽說的,肖玲和咸偉偉這對母女就在前兩天高高興興的拖著皮箱出去旅游了,聽說是報了一個歐洲豪華深度游的旅行團,沒有半個月二十天是不會回來的。
“竟然需要半個月二十天那么久啊啊!”杜鵑有些詫異,她扭頭看了看自己身后那一扇看上去已經有些年代感的老式防盜門,“這么多天的境外游線路,這種旅游團可不會有多便宜,她們這娘倆兒真的是有夠瀟灑的!”
肖玲和咸偉偉住的老樓是一梯三戶的格局,向唐弘業和杜鵑提供這個消息的是與這對母女住隔壁的那一戶鄰居,一個看起來三十五六歲的女人,燙著一頭比實際年齡要蒼老至少六七歲的一頭小卷兒,估計使用的燙發產品也質量平平,她的頭發顯得非常的蓬亂和干枯,基本上沒有什么嚴格意義上的發型可言。
小卷兒女人并不知道唐弘業和杜鵑是警察,只是看他們過來敲門找人,所以就伸頭出來說了那么一句,現在聽到杜鵑這一句感慨,便也頗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可不是,她們娘倆兒之前一直是不聲不響,不言不語的,誰能想到這么深藏不露啊!我的天,歐洲!還豪華深度游!光是聽這七個字就覺得貴了!”
這小卷兒女人的口氣里面聽起來似乎夾雜著一種淡淡的醋酸味兒,杜鵑裝作沒有聽出來,也沒有著急走,而是撇撇嘴,扭頭對身旁的唐弘業說:“喲,那可真的是沒看出來啊,這咸偉偉平時穿的用的也沒看有多少好東西,居然這么闊!那當初咱們叫她跟大家伙兒一起湊份子集體旅游她都還不愿意,敢情不是舍不得錢,是不樂意跟咱們一起去,嫌咱們那些人檔次不夠跌份子吧?”
“嗯,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啊!”唐弘業也嘻嘻哈哈的接了一句,兩個人都一副和咸偉偉很熟悉的樣子。
小卷兒女人一聽他們這個語氣明擺著是認識咸偉偉的,但是又似乎跟咸偉偉的關系并不是那么的融洽,于是便無形當中似乎多了幾分熟悉感似的,也情不自禁的搭了一句:“喲,那你們是沒看到她媽,要是看到她媽平時的穿著打扮,你們都得覺得她們家那個閨女是個富二代。”
“喲,那這樣還能出國去豪華深度游,不會是中了彩票了吧?”唐弘業故意用一種調侃的語氣,順著小卷兒女人的話接了下去。
小卷兒女人聳了聳肩,嘴里聲音不大的咕噥著:“那誰知道呢,買彩票還是找了個有錢的新老公的…反正人家娘倆兒有本事唄。”
嘟囔過了之后,她自己似乎也有點后悔,覺得不應該當著兩個不知道底細的陌生年輕人的面說太多,于是神色一斂,對他們兩個人說:“反正你們要是想找她們家那個閨女,過一兩個禮拜再過來,或者去學校什么的找吧,別天天跑這兒來咣咣敲門了,再讓別人知道我們這一層有一戶空門,她們家招賊還是丟東西的,我們這兩家還得跟著擔驚受怕,搞不好還得落埋怨,說我們沒有幫忙照顧她們孤兒寡母,沒有幫他們顧著房子的安全什么的,我可不想惹那麻煩!”
杜鵑和唐弘業沒有說什么,下樓離開了,到了樓下上了車,這才比較方便討論方才遇到那個小卷兒女人間接獲取到的一些零碎信息——從那個小卷兒女人家的朝向來看,應該有朝著這個方向的窗子,一個聽到敲門聲都會伸頭出來搭訕上一番的人,難保會不會在樓上豎著耳朵聽下面的動靜,就像方才杜鵑他們故意和她攀談是想要從她口中探聽到一點什么一樣,她方才那么愛說話,也保不齊是不是想要從杜鵑和唐弘業這里刺探一點自己原本不知道的八卦。
“首先,肖玲和咸偉偉平時常住的地址應該是這里,不是另外的那一處,原因要是讓我猜,很有可能是因為這一套是肖玲家里老人作為遺贈留給她的,在里面的記憶可能比較好,但是另外那一套房子是她和咸和玉結婚之后的第一套房子,里面充滿了兩個人當初一起生活時候,甚至可以說是艱辛創業階段的共同回憶,這在兩人婚姻破裂了之后很顯然就不會是什么美好記憶了,會讓肖玲感覺傷心難過甚至怨恨,她就選擇回避那邊,如果真是這樣,倒也間接說明了肖玲對咸和玉還是沒有完全釋然,還帶著怨懟情緒的。”杜鵑先說了一個自己的感受。
唐弘業接著她的話說:“其次聽那個鄰居的意思,肖玲和咸偉偉她們母女倆平時的生活做派可是夠簡譜的,你聽那個鄰居的口氣,咸偉偉平時的衣著打扮肯定一點兒都算不上是多么的時髦昂貴,跟咱們瞎猜的差不多,結果肖玲都還不如她女兒,這么看來史瑜妍之前說咸和玉嫌肖玲吃相太難看,所以在離婚的時候死活沒有成全她,并沒有分給她多少財產那些事情應該是真的,可是假如是真的,那這一次這一對母女跟著旅行團去歐洲玩,還是什么豪華深度游,一去就是半個多月二十天的往返周期,這種旅行團的話我看一看…”
他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正準備要搜索一下,杜鵑已經把搜索出來的相關結果遞過來了,雖然說不知道她們母女倆具體的選擇路線是哪些國家,但是天數和“豪華深度”這樣的限定詞大體是不會出錯的,唐弘業定睛一看,根據杜鵑的搜索結果,肖玲和咸偉偉這一趟的開銷至少在一個人三萬以上,兩個人那就是六七萬塊錢,這還不包括額外的個人購物花銷等等。
“史瑜妍說肖玲在與咸和玉離婚之前并沒有正兒八經的怎么出去工作過,離婚之后估計應該需要找一份生計了,可是一個那么多年不工作,已經沒有什么工作經驗的人,就算找到一份可以維持生活的工作,工資還能高到哪里去?要是不太需要足夠的工作經驗也可以應聘到的工作,六七萬搞不好足夠抵上一年的工資收入總和了,咸偉偉也才十七八歲,這對母女的生活來源恐怕只能依靠肖玲自己一個人,難不成也相識史瑜妍說的那樣,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咸和玉再怎么不愿意多分給肖玲,實際上肖玲名下的財產還是會比普通人家的底子厚很多?要是真的是那樣,手里攥著不少的錢,還窩在這里帶著女兒穿著樸素的衣服過日子,那還真的是想那個鄰居說的一樣,太深不可測了!”唐弘業看清楚了上面的大致價格之后,把手機遞回給杜鵑,嘴里面感慨著。
“史瑜妍也未必說的就都是實話,畢竟她是現任妻子,和肖玲這個前妻之間可能還是存在著‘競爭關系’,包括和咸和玉的女兒也是一樣,那一大筆保險賠償金可也算得上是一塊大肥肉了呢!”杜鵑提醒唐弘業。
“那當然了,那個鄰居還說什么是不是找到了新老公,要我說,也不需要中彩票,也不需要找什么新老公,就光是有那么一大筆保險賠償金,別說是歐洲深度豪華游了,估計找個國家辦個投資移民什么的留下不走都足夠了,畢竟咸和玉的身價擺在那里呢,保額本身也挺高的。”唐弘業并沒有忽略掉保險金的問題,“難不成肖玲和咸偉偉已經提前預測到了她們能拿到那一筆錢,所以就提前先出去瀟灑一圈?要是這樣的話,那咱們手頭這件事就好解決了。”
“可是又不太合理,畢竟就算是咱們刑警方面不介入,之后也有很多涉及到保險理賠的程度需要走,這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夠匯款到賬,弄個兩清的,而且這些流程里面涉及到很多細節可能也是需要受益人本人去跟保險公司親自處理的,既然如此,肖玲她們母女倆實在是沒有必要在這種節骨眼兒上急急忙忙的錢都沒到手就跑去外國,這對她們來說是一點好處都沒有,你說是不是?”杜鵑說,說完之后,忽然想了想,對唐弘業笑了笑,“我覺得咱們兩個人在談論案子的時候,好像思路還挺契合,挺有默契的嘛!”
“跟你思路契合有默契,那還真的是見了鬼了…”唐弘業瞥了杜鵑一眼,“現在人家娘倆還得半個月左右才能回來,我們還是制定一下眼前的調查計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