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乘坐的航班雖然沒有晚點,但抵達東京的時候也到了下午,隨池澤五郎來到民宿,再待他去與三家商談歸來,那已是傍晚時分,臨近黃昏了。
這時間已經不早了,好在作為國際大都會,整個東亞最為繁榮的城市,東京的夜生活同樣精彩,部分內容甚至比白日還要豐富,前來東京旅行的游客,經常流連忘返,迷醉其中。
鐘離這一趟雖不是來旅游的,但這并不妨礙他的出行計劃,甚至都不需要他開口,方才與三家商談事宜完畢的池澤五郎,便主動前來說道:“鐘先生,現在差不多是晚餐時間了,您趕來東京一路勞累,不如品嘗一下我們東瀛的特色美食,解解疲乏如何?”
“嗯!”
池澤五郎這恭敬得有些過分的模樣,看得聶海龍微微皺眉,心中一陣疑問的同時,也暗自加強了警惕。
無事殷勤,非奸即盜!
這道理,聶海龍很清楚,鐘離也明白,但他卻不在意,輕笑說道:“池澤先生這般盛情邀請,做客人的哪有推脫的道理,請吧。”
“請!”
見鐘離答應了下來,池澤五郎面上笑意更甚,一邊在前引路,一邊說道:“知道先生要來,池澤家特地在修羅料理預定了位置,由鬼門重山大師親自出手,一定讓先生滿意而歸。”
“修羅料理,鬼門重山?”
這兩個名字,聽得聶海龍三人小有錯愕,雖然他們也知道東瀛的中二氣息尤為濃重,但那多是少年少女或者宅文化群眾,池澤五郎這樣門閥世家出身的人不應該是古板肅重的么,這滿滿動漫風格,中二氣息的修羅料理是個什么鬼?
似也察覺到了聶海龍等人的詫異,池澤五郎回過頭來,輕笑說道:“諸位有所不知,這修羅料理不同一般的料理,主廚鬼門重山乃是一位了不得的武道大師,廚藝更是出神入化,被人尊稱為大先生,鬼門大師,修羅食神,一般人連見一面都不得,即便是我們池澤家,也要在一月前進行預約,才能請鬼門重山大師親自主廚。”
池澤五郎話語之間,隱隱透著一股自豪,由此可見這鬼門重山地位之高,連池澤五郎這東瀛頂級門閥的主事人物,都將品嘗他的料理視作財富與權力的榮耀象征。
聽此,鐘離也來了興趣,問道:“廚藝非凡的武道大師,那可真要見上一見了。”
池澤五郎點了點頭,輕笑說道:“相信鬼門重山大師也樂意與鐘先生交流武道與廚藝。”
“這可不一定。”
聽此,鐘離卻是搖頭,因為他剛剛在智腦的資料庫中,查找到了一個與鬼門重山相近的人——十鬼修羅,未來東瀛鬼蜮的十大鬼王之一,堪比天階頂峰的修羅惡鬼。
雖然這只是相近的資料,不能就此斷定那鬼門重山就是未來的十鬼修羅,但想來也脫不了干系,畢竟東京這個地方,可是極陰地脈匯聚的中心,未來的鬼蜮中樞,在這里不要說鬼王了,就是遇上未來那幾尊比肩武圣神祗的恐怖鬼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所以,即便不為什么武道交流,廚藝品鑒,鐘離也有必要見一見這位號稱大先生的修羅食神。
一行人,三輛車,除鐘離等外,池澤五郎還帶了一隊保鏢,看來對于自身的安全很不自信。
對此,聶海龍看在眼中,疑慮更甚,但并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坐在后座,打量著作為司機的池澤五郎,心中暗自思索。
那修羅料理店距鐘離等人下榻的民宿似乎并不是很遠,車子才開了不到半個小時,速度就減慢了下來,隨后在一條車輛不好進入的小巷前停下。
“鬼門大師乃是隱世高人,開這一間修羅料理,目的只是為了品味美食與提升廚藝,并不看重錢財或者其他,所以位置較為偏僻,平日里也不怎么接待普通客人。”
池澤五郎解釋了一句,隨即打開車門,說道:“這小巷不好開車,進去也打擾了鬼門大師的清靜,所以只能步行,不遠就到了。”
“嗯!”
鐘離點了點頭,連同聶海龍三人一起下了車。
不曾想,幾人方才走出車門,小巷中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堆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就冒了出來,二話不說對這眾人就是一陣狂拍。
這一舉動,弄得聶海龍三人一臉錯愕,他們完全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狀況,這是要干什么,狗仔隊跟蹤明星緋聞么,這么多記者,還搞埋伏?
相比起來,鐘離卻是一副平靜神情,轉望向一旁的池澤五郎。
“來人!”
見此,臉已經陰沉發黑的池澤五郎也是干脆,揮手向跟來的保鏢說道:“清理干凈,我不想再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嗨!”
一眾保鏢也是明白自己等人的任務,答應一聲立馬上前,將一眾還在拍攝的記者攔阻,直接驅趕了起來,甚至毫不顧忌的動用暴力手段。
“真是抱歉!”
見此,池澤五郎的臉色方才緩和了下來,轉向鐘離,歉意說道:“我已經做出了警告,沒想到他們根本不放在心上,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真是罪該萬死!”
池澤五郎語氣冰冷,不僅是因為這些記者的所作所為,更是因為他們背后指使的人對池澤家的藐視!
東瀛雖然是一個現代化國家,但社會制度卻還處于半封建形態,世家與門閥根深蒂固,掌控著絕對的話語權,就連地位堪比太上皇的美國,也有許多事情需要借助甚至依靠他們,否則,池澤家也不可能得到美國軍方的扶植。
擁有這樣的權勢,這所謂的新聞媒體于他們而言,不過就是一個用來傳遞聲音與意志的傳聲筒罷了,根本算不得什么,若是以往,哪個記者敢對池澤五郎這么一頓胡拍亂照,那用不了幾個小時,他就會在東京消失,徹徹底底的消失。
可現在,卻不止一個記者,而是一群,一大群,他們早早就收到了消息,埋伏在這小巷后,就等著他出來,抓拍這一幕。
這些記者能收到池澤五郎的消息,是因為他們神通廣大么?
自然不是,是因為有人在幕后指使,針對池澤家!
在東瀛,有膽量針對池澤家的人不多,有能力針對池澤家的人更少,所以池澤五郎都不用多想,就能猜出這些記者背后指使的人與他們的目的。
柳生,前田,北條,這一次鐘離邀戰的幾個家族,也在鼓弄聲勢,并且還想要借這個機會,狠狠的坑池澤家一把,這些記者就是最好的證明。
池澤五郎幾乎可以預料到,明天早上各家的新聞報紙,就會刊登他與鐘離接觸的消息,大肆宣揚雙方武道對壘的同時,再借此抹黑池澤家的名聲,扣上一個大大的“叛徒”或者“和奸”的帽子。
這一來,那幾家便可以占據大勢大義,即便敗了,也是雖敗猶榮的英雄,相反池澤家就倒霉了,不管鐘離是勝是敗,他們都會被大眾視作叛徒甚至敵人,到時候即便以池澤家的體量,也要受到嚴重的打擊與損傷。
如此險惡之用心,也難怪池澤五郎憤怒了,若不是顧忌自己在鐘離心中的印象和這些記者的人數,只怕他真會讓這幫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想到這里,池澤五郎的心中又升起了一股子怒氣,但鑒于鐘離在旁,也不好發作出來,只能說道:“鐘先生,不必理會這些人,請吧!”
聽此,鐘離卻是搖頭,輕笑說道:“難得他們這么有心,還專程在這兒埋伏,不見見實在說不過去,請一位過來吧,有什么問題我來回答就是。”
“這…”
池澤五郎話語一滯,面有難色,想要拒絕鐘離,卻又不敢開口,只能硬著頭皮說道:“鐘先生,這些記者都是受人指使的,他們只會顛倒黑白,我已經請了專業的新聞記者,等品嘗過鬼門大師的料理,再由他們進行采訪,報道武道交流的事宜,你看怎么樣?”
說這話的時候,池澤五郎心中也是無奈,如果不是形勢所迫,讓池澤家遭遇到了巨大危機,他也不想冒著全國抵制,萬人唾罵的風險來與鐘離合作。
奈何,這如果并不成立,上一次池澤丸事件,結束得并不圓滿,即便鐘離插手,攔下了那一頭血脈繼承者,削弱了其他海妖與血緣者的力量,但乘客依舊出現了死傷。
這池澤丸上的乘客,不是身家億萬的富豪,就是手握要害的權貴,最差的也是國際巨星或其他領域的知名人士,能量與影響都不可小覷,他們在池澤丸上出了事情,池澤家需要擔負的責任可想而知。
僅僅只是這些人的死傷,就讓池澤家焦頭爛額了,更不要說那幾個池澤家為了討好或者拉近關系而特意送上船票的幾位重要人物,他們的能量發動起來,池澤家哪里經受得住?
所以,池澤丸事件發生之后,池澤集團的股價直接開始了雪崩,各方面的產業也受到連鎖影響,一步步的走向崩潰,池澤家以前的對手也趁著這個機會落井下石,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讓池澤集團的資產蒸發了百分之五十,剩下的也在崩潰邊緣。
這樣的形勢之下,盡管池澤家做了諸多努力,但仍舊是無力回天,眼看這一個偌大的家族就要走向衰落乃至滅亡,池澤家只能鋌而走險,尋求外界的援助。
他們第一個找上的就是自己的大靠山美國軍方,但可惜,亞特蘭蒂斯的事情波及甚廣,英美雙方護航失利,自顧都不暇,那有功夫理會池澤家,沒把他們踢出來當替罪羊就不錯了。
失去了最大的靠山,池澤家近乎絕望,正是這時,鐘離聯系上了他們,并透露出了自己要以武道入主東瀛的意思。
池澤家本就有與鐘離合作主宰東瀛武道的想法,如今在這絕境之中,面對鐘離伸出的橄欖枝,也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們哪里敢拒絕?
所以,即便明知道這樣有諸多風險,會遭到東瀛國民的抵制與萬人唾沫,池澤家還是選擇了與鐘離合作,并一心一意的為鐘離鋪路,因為這已經是他們最后且唯一的希望了,若不能搭上鐘離的大船,那等待他們的就是在這水中溺死,東瀛雖是門閥家族掌控的國家,但門閥彼此淘汰起來,也一樣的殘酷,根本不會留給對手什么存活喘息的余地。
這就是為什么,池澤五郎對鐘離如此恭敬的原因,這根大腿他們必須緊緊的保住,否則,身家性命皆難保全。
如此,池澤五郎的提議,自也沒有什么底氣,鐘離一笑,說道:“有現成的何必再做準備,叫過來吧。”
“這…好吧!”
見鐘離有了決定,池澤五郎也不敢再拒絕,掃過一眾記者,隨即向身邊的保鏢說道:“去把那個女人帶過來!”
“嗨!”
保鏢領命而去,很快便將一個女記者帶了過來。
“池澤先生!”
這女記者年紀并不大,反而還有些稚嫩,看起來好像剛剛出現實習的樣子,被那保鏢抓這手拉了過來,還算俏麗的面龐上一臉驚駭,顯然已經被這行事野蠻的“極道份子”給嚇壞了。
池澤五郎也是看中了她這一點,知道這是一個被報社里老油條推出來的新手記者,直接扳起了臉,說道:“會說中文么?”
“中文?”
池澤五郎的神情,看得女子更是害怕了,哆哆嗦嗦的回答道:“會,會一點!”
“很好!”
池澤五郎點了點頭,為鐘離介紹道:“鐘先生愿意接受你的訪問,有什么問題全部提出來吧。”
“哦,哦!”
池澤五郎這樣子,女子自然不敢拒絕,神色驚恐的轉向鐘離,鞠了一躬,說道:“你,你好,我是東京明日報的記者七瀨結衣,有,有幾個問題想要采訪您,請問您有時間么。”
看她這結結巴巴說著中文的模樣,鐘離搖了搖頭,笑道:“不必這么害怕,你說日文就好,我可以聽懂。”
“是么,阿里嘎多!”
聽此,中文只能算勉強的七瀨結衣一陣驚喜,又是向鐘離鞠躬,滿是感謝說道:“現在就要開始采訪么?”
說著,她就要從手袋里掏出記錄本。
“在這不合適,里邊有一家餐廳,我們去那再談吧。”
話語之間,鐘離目光移轉,注視著小巷深處,一雙眼眸之中再見日月交映,瞬時,濃烈的陰氣映入視野,幾乎將那巷道淹沒。
見此,鐘離卻是一笑,向七瀨結衣的說道:“接下來的采訪,一定很有意思,不過在此之前,我冒昧的問一句,七瀨小姐,你的心臟應該沒問題吧?”
這話聽得七瀨結衣一臉問號,傻傻的問道:“沒有,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問一問,沒有就好,走吧!”
鐘離一笑,看得七瀨結衣不明所以,反倒是在旁的聶海龍與池澤五郎等人意識到了什么,臉色瞬時一變。
“不好!”
“要糟!”
相視一眼,讀出兩字,還未來得及感嘆一下彼此的默契,便見鐘離帶著還有些懵懵懂懂的七瀨結衣,徑自踏入了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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