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在乎的,不是顧安雅消失還是沒消失,又或者看守顧安雅的婆子會得到什么樣的懲罰,她在乎的,是自會因為這件事情受到什么影響。
她怕自己被這件事連累,被人說沒有能力管家!
本來,她拿著這個管家權就有些說不過去,方氏死了,徐氏病了,可府里又多了趙氏,再不濟,還有世子夫人呢,原不該叫她來掌著管家大權才是。
從前她也是這樣想的,她丈夫不在身邊,看好自己一家子不受欺負也就成了,反正大面上的事錯不了,大房也不敢克扣他們二房的東西。
但問題是,大房接連出事,她掌了家,掌著這偌大侯府的中饋大權......
人就是這樣,若從未有機會執掌大權也就罷了,可一旦有機會接觸了,并將權利握在自己手中了,便再沒有幾個人會甘心情愿放手。
所以,沈氏現在怕的不是顧安雅丟了還是死了,她怕的,是自己的管家大權不在。
很明顯,顧家二老爺顧榮跟妻子也是一樣的想法。
再加上他已經提前得到妻子傳來的口信,早就打好了腹稿,知道該怎么說才能引導事情的走向,不讓大家怪罪妻子。
因而便故作焦急兼疑惑不解地對顧麟道:“大哥,要說此事實在蹊蹺,這人好好地待在偏院里,怎么會突然不見了呢?難不成還會什么飛天遁地的本事?又或者說,有人潛入顧家劫掠?這未免也太扯了吧......況且你也知道,今兒我們可是都去宮中赴宴了,過午方歸,這我們走之前,人可還好好地待在偏院里呢,也沒聽說不見了,怎么如今就......”
顧榮若再說的直白點兒,大概可以說,為什么顧安雅偏偏就在他們都去宮中赴宴這段時間,不見了呢?
顧家好歹也是侯爵之家,自有守衛,想要潛入內院劫走個大活人,這可能性還是比較低的。
因而,照顧榮的推測,顧安雅因該是自己跑了的。
不得不說,顧榮這話問的可比顧麟在點子上多了。
顧麟一聽,就覺得奇怪了。
是啊,為何之前都好好的,偏在他們進宮赴宴的時候,這人就不見了呢?
他們都去赴宴了,家里只有三房兩口子,這......
三老爺夫婦自然不傻,一聽這話哪里還不明白是懷疑他們夫妻跟顧安雅里通外合呢。
這罪名可不小,那必須堅決不能認啊!
但三老爺自知兩個嫡兄待自己不親厚,跟自己又不是一條心,再加上自己處處不比人家,位微言輕的,所以既不強辯,也不替自己叫屈,而是直接認了錯。
但認錯也是有差別的。
三老爺認的錯,可跟二老爺顧榮想要他認的不一樣。
只見三老爺愁眉苦臉,說的卻是:“唉,沒事先察覺到有問題,確實是我與菱兒她娘的失職,大哥,這事怪我,可我真不知道三姑娘怎么會......”
三老爺一臉的我也沒想到你女兒怎么就跑了,顧麟還能說什么?
無憑無據的,難道真說是三老爺夫妻倆將顧安雅放走的?
這指控未免太誅心,總要有證據才是。
再者說了,當初是顧麟自己說了,誰也不許去看顧安雅,就讓她自己在偏院自生自滅,現在人不知何時不見了,難道就是三老爺夫婦的錯了?
也許三老爺夫婦確有失察之錯,難道顧麟自己就沒錯了嗎?
丟的那個,可是他親閨女,要說失職,怎么也該是他這個當爹的更失職吧!
想到這里,顧麟的臉色愈發難看了。
大過年的出了這種事,讓顧麟本就不太高的興致越發低迷起來。
人家家里都是闔家歡聚,笑語歡聲齊聚一堂,他們家人聚不齊就算了,如今還消失了一個!
就算他打定主意不管顧安雅的生死,可這事要是傳出去,顧家可就又為京都添了一項八卦談資了!
真是想想就頭痛!
他想要獲得別人更多的關注不假,但因為這種事而來的關注,真是不要也罷。
顧麟有些猶豫,不知道是該就這么算了,還是詳查下去,畢竟是丟了個閨女......
而就在他猶豫不決之際,三夫人宋氏卻率先發難了。
顧榮言語間明指暗指說她跟三老爺放跑了顧安雅,讓顧麟找他們夫妻追責,三老爺不便說什么,可她一個女人卻不怕這些。
雖然顧榮說的算是事實,但沒有證據的指控,她可不會認!
大過年的,宋氏也沒想鬧得太難看,于是就只委屈著要哭不哭地說:“大哥二哥還有二嫂帶著世子夫妻倆進宮赴宴,家里頭只留了我跟三老爺料理瑣事,按說這本是應該的,我不該有什么抱怨和委屈,可三小姐偏在這個當口人不見了,我們夫妻真是有八張嘴也說不清!老夫人身子不好,大嫂又病了,二小姐封了院子不出,我這一上午一直在忙年宴的事情,直到午時吃了口煩才稍稍歇會兒......大哥,二哥二嫂,不是我跟你們抱怨辛苦,我也不覺得操持這些有什么辛苦的,可是,我若是受著累還叫人冤枉,那我可真就要屈死了!”
說著說著,大概真覺得十分委屈,宋氏不免真帶出了幾滴淚來。
顧麟叫宋氏這一哭,著實有些尷尬。
這怎么好像他混不講理欺負人似的呢!
“三弟妹,你看你這是......我也并沒有說就怪你,我這不就是問問么......”
回答顧麟的,是宋氏陡然提高的哭音。
顧麟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二夫人沈氏見顧麟被宋氏幾聲哭就哭昏了頭,不免來氣,加之不愿錯過這個捏住宋氏錯處的好機會,于是忙自己接過話頭道:“好端端的說這話,三弟妹怎么就哭了呢,這不是突然出了這種事,大家都著急么,不過做些合理推測罷了,也不是故意針對誰,三弟妹何必自己對號入座呢,好歹大年下的呢,三弟妹是不是也注意些。”
沈氏這話就頗有些挑釁意味了,宋氏哪能忍她?
不能忍,自然就要爭辯。
“二嫂說話可真叫人不明白,合理推測?合著二嫂管沒有證據的指控,都叫合理推測了!”宋氏反唇相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