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今日來了許多客人。
雖然大部分客人并不是看在永寧侯顧麟的面子上來的,但這也不妨礙顧麟與顧榮兄弟二人為此而高興。
倒是世子顧琮看上去格外沉默,仔細瞧瞧甚至有那么點兒木訥。
顧榮幾次朝顧麟使眼色,示意顧麟說說顧琮,讓他別拉著一張臉,叫客人見了算怎么回事呢!
顧麟也是這個意思,所以正打算趁著還沒多少客人到的時候,交代兒子兩句,結果剛準備說呢,就見陸錚騎著馬,并著一輛簪纓華蓋馬車往顧家大門口來了。
顧麟見狀也顧不上仔細交代兒子了,只暗暗朝兒子遞去個警告的眼神,便想要迎上前去。
不過右腳剛抬起來,他就覺出哪里不對來了,所以又將右腳壓下去了。
于此同時,顧侯爺內心不禁暗道一聲好險好險。
這陸錚好歹是他未來女婿,哪有做丈人的這么上趕著巴結討好女婿的呢,叫人看見成什么樣子!
林氏的馬車只在大門口略停了下,便直接進了二門。
二門里,顧家二夫人沈氏與三夫人宋氏都等在那里呢。
陸錚被林氏留下幫顧麟他們招待客人,顧麟和顧榮是巴不得。
正愁待會兒有貴客上門,他們兄弟二人面子不夠呢,雖說上門是客,應該不至于有人故意上門來找他們家的不自在,但陸錚能陪著一起待客,總歸是更好么。
別人見了他們也有面子不是?
很快就有客人上門來了,顧麟和顧榮兄弟二人見狀立即端出笑臉迎了過去。
實際上,顧麟作為侯府主人,再加上又是今日舉辦及笄禮的安笙的父親,本是不必在大門口迎客的,但自從方氏的事情之后,顧麟在外受了太多白眼和輕視,京中的貴人們不說對他不屑一顧,也好不到哪去,更別說能請這么多貴人到家里來做客了。
因此,顧麟早顧不上什么硬端著架子了,趕緊抓緊機會跟貴人們多交流交流才是正經啊。
護國公夫人林氏到了顧家,先跟顧家二夫人沈氏和宋氏寒暄了一陣,略說了些及笄禮的流程安排等問題后,便去了玉笙居。
安笙已經沐浴焚香過了,正坐在妝臺前讓青葙梳頭。
聽說林氏來了,安笙忙叫青葙停了手,然后顧不上頭發還沒干,就匆匆迎了出去。
彼時,林氏已經上了臺階,正往門口倆呢,所以正好跟迎出來的安笙碰了個對面。
林氏一見安笙,就笑了,親密地拉過安笙的手,將安笙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圈,語氣中帶著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好,過了今日,就是正經的大姑娘了。”
不知為何,安笙忽然被林氏這話說的眼眶一酸,險些掉下淚來,于是忙眨了下眼睛掩飾過去,“讓伯母勞累了。”
“胡說,”林氏聞言便嗔了安笙一眼,“什么勞累不勞累的,不過安排點兒事,能有多勞累,你這么說可是跟我見外呢,我可不許啊,瞧瞧,這小姑娘家家的,就是該穿這樣鮮亮的顏色么,這才襯你!”
為了今日的及笄禮,安笙難得穿了緋色廣袖長裙禮服,她皮膚白,穿這樣的顏色反倒更襯臉色,雖然頭發還未梳,但已經隱約能窺見來日殊色。
安笙尋常從不穿這樣明艷的眼色,至多穿過桃粉的衫裙,京中最愛這樣艷麗裝扮的,是顧家大小姐,如今的瑞王側妃,顧凝薇。
不過,顧凝薇今兒是來不了,她被榮貴妃禁足還未放出來呢,雖說對外只宣城病了不能出門見人,可實際上已經有不少人家得著信兒,知道她是得罪了榮貴妃才被罰不許出門的。
當然,這話也沒人會巴巴地說出來就是了。
榮貴妃可不是什么好性兒的,她既說顧凝薇是病了,那就是病了,幾乎沒人愿意主動去觸這位貴妃娘娘的霉頭。
林氏就是來看看安笙準備的怎么樣了,現見她各式齊備,青葙幾個丫頭也一臉機靈,就先離開了。
外頭客人陸續來了,她也得出去忙著幫忙招呼客人了。
今日前來觀禮的夫人們大都是瞧她的面子,她雖不好在顧家喧賓奪主,卻也不能在客人們都到了的時候,還不出現的。
行笄禮的地方選在中庭。
顧家這處宅院,系當年太祖所賜,面積夠大,但如今顧家一代不如一代,所以這偌大的宅子,許多地方都已經荒廢了,不過,到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顧家宅院中庭,不論景致還是建造,都還是十分不錯的,用來做今日行笄禮的地點,倒也合適。
林氏過去的時候,果真已經有客人到了,她忙含笑迎了過去,來的客人見到她,臉上的笑容不由地也深了幾分,陪在一旁笑得已經有些臉發僵的沈氏和宋氏,見狀也不由暗暗松了口氣。
這些貴夫人,真是不好招待呀,幸虧護國公夫人來了!
巳時正,客人幾乎都已經到齊了。
加笄的吉時也快到了,安笙也從玉笙居來到了中庭。
見到她,客人們的議論聲漸漸停歇,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安笙身上。
她卻恍然未覺似的,每一步,都走得極穩,她臉上帶著笑,既得體又大方,明明年紀不大,卻給人一種十分端莊大氣的感覺,讓人無法相信,這是個幾乎沒有經過貴女教養的庶女,該有的模樣。
在大家的印象中,家中的庶女雖比外面那些小家碧玉要去強,但在真正的天之驕女們面前,是絕對不夠看的,可他們從安笙身上,卻看到了一種在其他庶女身上看不到的氣質。
這樣的儀容,她們似乎只在當年的太子妃身上看到過 這樣想的人不在少數,文國公夫人謝氏就微微歪過頭去,同站在自己身邊的杜御史夫人許氏小聲笑言道:“我看著孩子倒有幾分太子妃殿下當年的風姿,可見也是個福澤深厚的。”
謝氏就是會說話,這話是既夸獎了安笙,又贊了太子妃福澤深厚,作為太子妃生母,許氏哪有不愛聽的,于是聞言便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