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有人認出了安笙的身份,卻仍舊有幾分迷惑。
雖說安笙是普云大師的俗家弟子,但畢竟不是弘濟寺里修行的僧人,寺里做法會,她怎會在?
不僅在,而且看那樣子,分明是跟著普云大師起出來的。
這也就是說,安笙直跟普云大師在起?
可普云大師不是外出云游了么?
難道早就回來了,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嗎?
下面不少人心里猜測紛紛,但是卻并未說出來,許是對于普云大師等高僧的敬重,又或者是因為在佛門清靜之地的忌諱,許多即便平日有些刻薄的人,到了這種地方,似乎也變得柔軟和善了起來。
沒有人亂說話,殿前只有很小的交談聲。
這么多人等在這里,還能保持這樣的安靜,實在不容易。
這大概就是信仰的力量。
安笙心里其實也不是她想象的那樣平靜,對于佛祖,她心里也是敬重的,雖達不到絕對的虔誠,但是,前世最艱難的時候,弘濟寺是唯給予她光明溫暖的個地方。
她短暫的雙十年華,溫暖的記憶并不多,弘濟寺里的那晚,足以叫她刻骨銘心。
因而,她對于佛門,也有著絕對的敬重。
但她又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人活在世,總不能萬事都寄希望于神佛,佛家講求通達,讓人少欲少望,似乎這樣,就能達到超脫。
但這世上,能真正超脫的人,畢竟還是太少了。
安笙重回而來,初時支撐她的,唯有復仇個念頭,這個念頭支撐著她獨自走過了那最艱難的三年時光,而今,她終于遇上了想要相偕著走完生的人,她哪里會不珍惜?
她或許不會說,但她心里是明白的,為了陸錚,她愿意犧牲,也愿意放棄心里的堅持,就如同陸錚對她樣。
從前的安笙或許不明白這些事情的意義,但如今她明白了,便再也舍不得放開。
為了陸錚,她愿意放下自己的堅持,為了他,哪怕與自己的為人背道而馳,卻也是值得的。
安笙手持著佛珠,跟在普云大師身后,想清楚了這些事,心卻忽然平靜下來了。
這時候,有昨日同在城門口的人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只聽人群傳來聲驚呼,接著就道:“聽說昨日這位顧家二小姐,跟未婚夫護國公世子在城門口救了個重病的孩子,方才寺里的師傅說普云大師要替名生病的孩童做祈福法會,難道說,就是為了昨日那個孩子?”
這話出,可謂是石激起千層浪,原本安靜的人群,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議論聲。
有人忙問那知情者,昨日是怎么回事。
那說話的是個商人,昨日是帶著商隊回京,也被堵在了城門口,所以,正好看見了陸錚和安笙救人的那幕,這會兒見這么多人殷切地看著他,似乎都在期待他給大家解惑,不由就有幾分得意,于是,就在大家的催促聲,將昨日的事情,仔仔細細的全都說了遍。
大概是因為從商的口才都不錯,這商人番話說下來,竟然頗有幾分講說書人的架勢,將周圍的人說的都愣愣的,好像親眼見到了昨日那般危急的情況。
昨日危急嗎?
其實說來也是危急的餓,畢竟牽扯到個孩子稚嫩的生命。
但是,商人的話總有幾分夸大,起碼若是安笙他們這些當事人來說,是不會用諸如猶如天神驟降這種夸張說法來形容陸錚的,也不會用在世菩薩,神醫圣手這種話來夸獎安笙。
但偏偏就是這樣有著十分濃重的夸大色彩的話,反而叫眾人聽得欲罷不能,身子有人還可惜,昨日自己不在城門口,沒能親眼瞧見陸錚是如何突然降臨對福哥兒家伸出援手,安笙又是如何于危急之冷靜救人的。
其實,安笙救人的情況,大部分人都是沒看到的,畢竟她們還在馬車里,哪里會叫所有人都看見。
但是,這個時候,看見或者沒看見似乎都沒那么重要了,所有人聽了那商人的話,就都覺得,好像親眼見到了昨日之情形。
向佛之人,不管真心還是假意,起碼表面上都會表現出種和善寬仁的態度,及時行善,似乎是每個向佛之人都覺得是自己應該做的。
而同時,他們也會對同樣積德行善的人報以好感,倍為推崇。
這大概是種近乎推己及人的心里,其實很多人都會有,每個人在判斷件事或者個人的好惡的時候,總是會不免帶上個人情感,會有偏向,這是人之常情。
安笙就是知道這點,才會決定上弘濟寺,請求寺里的高僧幫自己給福哥兒做場祈福法會。
不過,沒想到會忽然碰上云游歸來的師傅。
安笙隱約間也忍不住想,是不是真的是福哥兒這孩子有這份機緣呢?
福哥兒到底是不是真有機緣,安笙并不知道,不過,這場法會雖不免帶著目的性,但卻也是真心為善的,否則的話,她縱有再多機謀,也斷不會用在佛門之。
人群騷動了會兒,弘濟寺的住持便站出來了。
住持出來人群瞬時見就又安靜了下來,弘濟寺的住持雖說不如普云大師名聲深廣,但也是受人敬重信賴的高僧,是以他出來,說話的人便都聽了下來,認真而帶著幾分虔誠地看著他。
住持朝大家行了個佛禮,滿目慈悲地說明了這場法會的情況。
當住持說完之后,人群又不免起了幾分波瀾。
因為,大家發現住持說的情況,跟他們猜測的幾乎差不離,這實在叫人忍不住興奮。
好像是知道了什么內情般,是種壓抑不住的興奮。
但眾多高僧面前,大家總還是克制的,只有幾個人小聲地跟相熟的人議論陸錚和安笙這對年輕的未婚夫妻。
說的更多的,卻還是陸錚。
大概是大家都沒響動,那位年少英名遠播的常勝將軍,原來心里也有著如此柔軟的面,好像下子,這位傳說的鐵血將軍,就在他們眼前鮮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