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錚的窘迫,被安笙盡數看在了眼里。
倒也不是她故意多么留心陸錚的神情變化,實在是這人在自己面前從來一副毫不設防的樣子,想什么幾乎都現在臉上了,讓她想看不出來也難。
稍稍一想,安笙便明白陸錚的窘迫所為何來。
安笙緩緩笑了,“你說的正合我意,原該如此。”言辭間盡是對陸錚所言的贊同和欣慰。
或許說欣慰并不恰當,但也是叫陸錚確確實實感受到了,安笙十分滿意他說的那番話。
她滿意就好,陸錚微微松了口氣,面上神情又也輕松了下來。
真是個藏不住心事的呆子,安笙見陸錚松了口氣的樣子,不禁暗暗失笑。
可她不就喜歡他這份“呆勁兒”么?
他也只在自己面前才這么呆的,怎能不叫她歡喜呢?
陸錚又待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他走后,安笙便回到床上去躺著了。
陸錚今夜來說的事情,其實也正是安笙所擔心的。
不過現在這份擔心到時淡了許多,正如陸錚所說,他派人盯著方氏,方氏即便想做什么,怕是也不成的。
從來都是自己去做這些事情,如今有別人代勞了,她心里倒是挺復雜的。
不過不管怎么說,都不能否認,這種感覺確實是挺不錯的。
有人關心她,護著她,想想便覺得心內一暖。
東宮。
太子妃吃了藥已經睡去了,太子卻還待在書房里面,沒有入睡。
書房里除了太子之外,還有兩名玄衣男子站在書案前面,正是太子派去榮貴妃和大皇子身邊的暗衛。
榮貴妃那里還好些,畢竟在宮里,她再是能耐也養不了暗衛,太子想要知道什么,費些功夫便能知道。
可是大皇子那里確實有些問題。
前面已經說過,大皇子那里也是有暗衛的,太子身邊的人想要從大皇子那得到消息,也并不容易。
不過,不容易歸不容易,總算是不至于完全沒機會。
此時拼的就是誰手里的人更有本事一些,現在看來,分明是太子身邊的人更有本事些。
“啟稟殿下,”其中一名暗衛單膝跪地答道,“屬下從瑞王那里探來消息,瑞王打算趁太子妃殿下歸寧之日,趁亂派人到右相府上探聽虛實,看杜少爺是否中毒。”
大皇子果真打著這個主意。
太子冷冷哼笑了一聲,“孤知道了,你再去一趟右相府,替孤送一封信去。”
“是,殿下。”暗衛抱拳應是。
太子提筆寫了封信,封好后交給暗衛,叫暗衛送到右相府去。
暗衛接過信封,轉瞬便消失在了書房里。
這名暗衛走后,太子又問另外一名暗衛:“昭陽宮那邊如何?”
被問的暗衛聞言忙回說:“榮貴妃仍舊是派人在東宮附近打探消息,并無其他動作,打算等著瑞王的消息傳進來后再決定如何。”
太子點了點頭,又問:“惠妃那里呢?”
暗衛繼續答說:“惠妃娘娘交代了四公主殿下和兩名侍女,不許她們將昨夜的事情外傳,并已經將四公主殿下看管起來了,說是要讓四公主專心養病。”
惠妃這般反應,倒也在太子意料之中,遂也沒再問她。
不過,惠妃那里不問了,太子卻又問起了四公主。
太子問什么,暗衛便答什么,并不會表現出疑惑或者其他,聞言只答道:“四公主殿下得知惠妃娘娘叫她安心養病,不許出門,只是有些失落,卻沒說其他的。”
暗衛回答的一板一眼,說的皆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聽的事情,并不摻雜任何私人情感。
可太子仍舊從這一板一眼的答案中聽出了幾分不尋常。
失落?
想起昨夜暗衛稟告的情形,太子那濃墨一般的劍眉微微挑了一下,旋即恢復正常。
片刻后,他才對暗衛道:“繼續盯緊了這幾處,有什么不對即刻來報。”
“是,殿下。”暗衛垂首應了聲是,然后,在太子擺手間,也消失在了書房之中。
暗衛都離開了,太子才撫了撫眉心,面上泄出一絲疲憊。
今日將杜奕衡之事告知太子妃,太子妃雖也竭力鎮靜自己了,但到底還是有些害怕,晚上臉色便有些不好,若非他發現不對,她竟然還要瞞著他。
對于自己的妻子,太子是敬重也愛護的,昨夜之所以沒將杜奕衡的事情告訴她,就是擔心會出現這種情況。
眼下情況不明,若是她露出馬腳,必會影響他們全盤計劃,所以,他才隱瞞不說的。
不過,瞞得了一時,卻是瞞不了一世的,總歸還是要說的。
而太子妃的反應,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再如何溫婉大氣,到底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能做到這般,也是不易了。
三日后歸寧,想來她會收拾好自己的情緒的。
亥時正,鄴京城里靜悄悄的,家家戶戶全熄了燈火,陷入沉睡。
就在這時,永寧侯府一座小小的院落中,卻忽然傳來一陣女子的痛呼。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住在侯府的,方氏的表侄女,方家小姐方芳。
方小姐不是忽然腹痛難忍的,而是已經有一會兒了,不過,初始只是微微的疼,她以為沒事,又不想麻煩其他人,便忍著沒說。
她也確實睡了一會兒的,可哪成想,現在卻被生生疼醒了。
她的貼身丫鬟綠兒聽見動靜跑進來,掀開床帳,立即被眼前的情形駭得瞪大了雙眼。
方小姐的痛呼還在持續,且越來越大,綠兒抖著唇說不出話來,指著床上的手指抖得如秋風落葉一般。
方小姐哪里能顧得上這些,她只能咬牙忍著口里的痛呼,吩咐綠兒,“叫,叫大夫”
有氣無力的聲音,夾雜著一聲聲的痛呼,讓綠兒總算是找回了自己的舌頭。
她顫抖著聲音,哭道:“小姐,您,您出血了!”
方小姐聽到綠兒這話,當即臉痛呼也顧不上了,瞪著兩只眼睛,呆呆地看著綠兒,似乎一時沒聽明白綠兒在說什么。
許是方小姐的樣子刺激到了綠兒,只聽綠兒聲音又尖利了不少,“血!小姐,您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