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若不是永寧侯府之人,那會是誰,想要她的命呢?
她來鄴京時日不算長,自問也沒有特別得罪過誰,就算有言語沖撞過哪位,也不至于讓人冒險要她性命吧?
何況還是買兇殺人,這樣粗暴直接的方式。
天子腳下,又是弘濟寺附近,誰這么大膽子,敢雇兇殺人?
一旦出了事,很難不被查出來吧。
這得是多大的深仇大恨,才值得那人這般不管不顧?
難道,她什時候得罪了人,卻不知道嗎?
“小姐,這可怎么是好,要不咱們趕緊回去吧,否則總不能一直在山上待著吧?胡大不是說三日后那些人才會動手嗎,咱們這就下去,他們堵不到人,也就傷害不了您了!”青葙坐立難安,急的不行。
“躲過了這次,還有下次,還有下下次,這次有胡大送消息,那下次呢?”安笙卻不覺得,一次躲避能解決什么問題。
胡大也覺得安笙此言有理,緩緩點了點頭。
青葙見安笙和胡大意見一致,更是急的不行,“可是,總不能就這么冒險下去吧,人家那可是殺手!”
胡大剛要說話,卻又被青葙搶了先。
青葙見安笙和胡大都不應她,又去求普云大師,“大師,大師您快勸勸小姐吧,小姐明知道有危險,還不知道躲避,這可怎么好?”
“那些人算不得什么真正的殺手,只是些地痞流氓,聚集起來,弄了一處窩點,所以看著有些氣候而已,跟江湖上那些真正的殺手,是不能比的。”胡大終于將自己要說的話,搶著說出來的。
青葙:“......”你不早說,害我嚇個半死。
胡大:“......”可是姑娘你也沒給我機會說啊。
普云大師問安笙:“你打算怎么辦?”
“既躲不過,自然要迎上去了,他們能顧殺手,我也能請打手啊!”安笙一臉的理所當然。
既然躲不過去,那就只能勇敢地迎上去了啊。
青葙:“......”這也行!
胡大倒覺得安笙這個辦法可行。
地痞流氓行事,也有地痞流氓的規則,拿錢殺人的事情,他們一般不敢做,頂多也就是嚇唬嚇唬。
不過,收了錢,事情卻沒辦成,他們也要承擔來自雇主的怒火。
但是,胡大想,既然這些人敢收錢,怕是也摸準了,即便事情不成,這位雇主也不敢將他們怎么樣。
能買兇殺人,又找到西市來,事情不成,又有顧忌不敢遷怒賭坊的人,這人的身份......應該也比較特殊,會是誰呢?
“胡先生,找打手的事情,我拜托給你,可使得?”安笙問說。
“這個沒問題,姑娘放心吧,我必給你安排得妥妥當當的。”胡大拍著胸脯保證下來。
別的他不敢應承,但是這事,他確實敢拍著胸脯跟安笙保證。
“我還想請先生幫個忙。”
“姑娘請講。”
“這件事過后,我想請先生幫我探探消息,到底是誰,想要我的性命。”有人這么惦記著自己這條小命,要說完全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
說實話,安笙對這個人,也著實“好奇”得緊啊!
胡大一聽安笙的話,便明白她的意思了,于是點點頭,答應道:“姑娘放心,包在我身上了,定幫你打聽出確準的消息。”
他剛才也是突然聽到這個消息,一時慌神了,竟然沒想到這些。
那些地痞流氓事情沒有辦成,必然得通知雇主,只要順著這條線查下去,還愁查不到雇主是誰嗎?
“那便有勞先生了。”安笙垂首謝道。
“姑娘不必與我客氣,應該的。”胡大應完這句話,卻忽然有些欲言又止地看著安笙。
安笙笑了笑,說:“先生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說?”
胡大又看了看安笙,才似下定了決心一般,道:“我聽說,姑娘與護國公世子,定親了......”
胡大這話,明顯沒有說完,但是他卻不肯再說下去了。
安笙略一思索,便明白他的未盡之言,到底是什么了。
于是,便又笑了笑,問說:“先生也信那些話?”
胡大聽了安笙這話,似有些猶豫,但還是答說:“我并不信,只是姑娘......”
“先生都不信,我又怎會信呢?”安笙笑得一臉溫和。
青葙和慧通看了看安笙,又看了看胡大,覺得這二人對話的場景,莫名有些熟悉。
對了,安笙跟普云大師說話的時候,時常就是這個樣子,叫人聽不明白。
青葙和慧通沒聽明白,胡大卻聽懂的,也笑了,“姑娘大才,是我著相了。”
安笙笑了笑,沒有說話。
不是胡大著相,只不過,是被世人所擾罷了。
當所有人都認為陸錚克妻的時候,那一兩個不這么認為的,反倒顯得奇怪了。
所以,胡大才不敢隨便說話。
因為他不能確定,自己是如何想的。
送走了胡大,普云大師忽然問安笙:“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治乎?”
安笙聞言,略有為難。
普云大師寶相莊嚴,慈悲一笑,“如實答了便是。”
安笙問:“如實答了,師傅不生氣?”
“為師不會生氣。”普云大師繼續寶相莊嚴笑。
安笙立即便答:“那自然是,謗他、欺他、辱他、笑他、輕他、賤他、惡他、騙他了!”
難不成,真要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安笙自問,自己覺悟絕對沒有這么高,做得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顧自忍讓。
重活一世,她深諳一個道理,那就是,別人叫你不痛快,你就得照單還回去,叫他更不痛快,才行!
這想法偏激了些吧,可被人欺負怕了呀,她知道,越是忍讓,別人就越是得寸進尺,沒人會真的因為你的忍讓和大度,就自己往后退的!
她前世忍了讓了退了,最后怎么著?
普云大師聽了安笙的回答,深深地嘆了口氣,閉上雙眸,道了聲佛號,卻不再問了。
罷了,命數如此,命數如此啊,一人之力,終究改不了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