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德蒲淡淡地看了何鑫眼,口氣忽然又緩和下來。
“起來吧,在為師面前,何以這般,”汪德蒲輕輕地擺了下手,叫何鑫起身,“你是我最得意的學生,否則的話,我也不會什么大事,都交給你做了,不過,這次的事情,你辦的實在不怎么樣,叫為師甚為失望啊。”
說著,汪德蒲還重重地嘆息了聲。
何鑫也知道自己差事辦砸了,聽到汪德蒲這樣說,更覺羞愧難當。
“學生愧對恩師信任栽培,請恩師責罰!”何鑫說著,深深地躬下了身子,滿面愧悔。
汪德蒲看著何鑫深深躬下去的身子,眼角微微瞇了瞇,眼底有道冷光閃過,轉瞬即逝。
“為師這樣說,也不是怪你。”汪德蒲說著,竟親自走過去,將何鑫扶了起來。
何鑫看到汪德蒲這般舉動,不由大為感動。
正待說話,便聽汪德蒲又道:“事已至此,現在追討誰的過錯,并沒有什么意義,你說,為師說的對吧?”
“恩師所言甚是。”何鑫對汪德蒲甚為推崇。
何況,汪德蒲言語似有替他脫罪之意,他又如何能不應呢?
果然,緊接著,便聽汪德蒲又言:“依為師之見,為今之計,咱們只有徹底清除后顧之憂,方能洗脫嫌疑,躲避災厄啊。”
何鑫是汪德蒲手教出來的,自然熟知汪德蒲行事習的慣和方式,聽他這話,便已經領會了其精髓。
他略思索,也覺汪德蒲所言不錯。
為今之計,確實只有殺了王延跟楊業,了百了。
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安全的,不能威脅人的。
何鑫暗暗點頭,深以為然。
“恩師,學生知道如何做了!”何鑫沖汪德蒲拱手,道。
“甚好,甚好,不愧是為師最得意的弟子,當真是點就通,堪當大任啊。”汪德蒲滿意地捋著胡子,連連點頭。
“恩師謬贊。”何鑫笑著又拱了拱手。
“切記,這件事必要小心,萬不能再留下把柄,叫人抓住,屆時,你我可就真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汪德蒲故意將事情說的嚴重些,又故意模糊焦點,將二人的關系拉的更近。
何鑫聽了這話,果真拿出了同仇敵愾的勁頭,狠命點頭應下,說定會小心行事,絕對不會再失手。
何鑫只顧著表決心,又哪里注意到,自己的恩師,那從未到達眼底的笑意,和眼微微閃爍的冷芒呢?
這件事,需要個替罪羊,但是,這個替罪羊要安排的妥當,又把自己摘干凈,可不那么容易。
汪德蒲從接到死士的消息后,就開始著手籌謀。
何鑫是必然要舍掉了。
當初,是他跟王延和楊業接觸的,現在出了事,無論王延跟楊業交代與否,何鑫這個人,都不能留了。
汪德蒲喜歡萬事在自己掌控之下,像這樣的不安定因素,還是盡早清除為好。
否則,放在身邊終究是個禍害。
自己時刻都要提心吊膽。
他跟何鑫說,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最牢靠,可不光說的是王延、楊業之流,還有他何鑫。
既然死人的嘴巴最牢靠,他又正缺個最合適的替罪羊,那何鑫自然是要做點兒犧牲了。
雖然,何鑫死,自己確實折手,但是,總比放個,隨時能危及自己性命的不定因素在身邊,要強得多。
何況何鑫辦事這般不牢靠,也不適合留在他身邊了。
他們謀的是掉腦袋的大事,若是不警醒,辦事不經心,還留著做什么!
調配了那么多人手,叫他安排這次的事情,竟然還事先走漏了風聲,這樣的人,是斷斷不能再用了!
還有家里頭那個敗家子 想到汪昌平,汪德蒲就是陣氣血上涌。
其實他自己也明白,真正可能泄露這件事的,多半應該是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
不過,學生手下能殺能舍,親生兒子,總不能說殺就殺了。
再不爭氣,也是汪家的種,只這次之后,萬萬得記著,往后舉凡大事,是定然不能讓這個不爭氣的東西,參與進來了。
何鑫得了自己的暗示,必然會出手去暗殺王延和楊業,到時候,在何鑫的人手里面,安插個死士進去,等出了事,就叫死士口咬定,這所有的事情,都是何鑫力安排。
至于緣由么,也簡單,與陸錚政見不合,私下有仇,所以伺機報復。
這由頭雖牽強了些,但是沒有直接的證據,誰也不敢亂往他們身上潑臟水!
眼下,先將這劫躲過去再說。
至于太子那里 汪德蒲想到太子方才氣定神閑的模樣,心不由又是陣惴惴。
但轉念想,他又覺得應該沒什么要緊。
因為這件事從最初收買楊業開始,就是何鑫出面做的,也沒有跟楊業和王延透露背后的人是他,所以,即便楊業跟王延都交代了,他也不怕。
他已經將何鑫推出去頂罪了,還有什么可怕的?
就算是最后被誰攀咬上了,他不承認,誰又敢亂來?
也要掂量掂量他背后的大皇子,跟貴妃娘娘才是。
想到這,汪德蒲心下稍安,踱步回了桌案后,開始處理公務。
不出汪德蒲所料,何鑫離開他那里之后,便急匆匆地出了兵部,身邊連個人也沒帶,下屬見他行色匆匆,也不敢問什么,只得看著他就那么走了。
何鑫自然是去安排人手,打算在鄴京城外,將王延跟楊業殺掉滅口的。
他知道,陸錚定會派好手押送這二人,所以,這派去暗殺的人選,就得好好找找了。
何鑫離開兵部以后,先回了趟家,換了套常服之后,才叫人準備馬匹,騎著去了西市。
他身邊照舊沒帶人,所以家里人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去。
他只說,要執行秘密公務,不許人多問,底下人自然不敢問什么。
到了西市之后,何鑫徑自去了家賭坊。
那賭坊從外面看,跟尋常賭坊沒什么兩樣,進到里面,地方也不算大,里頭群賭徒扯著嗓子吆喝來,吆喝去的,鬧騰得很。
何鑫沒管這些人,直接找了賭坊的管事,低聲說了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