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你這如何使得,快......”
安笙一句話說得分外艱難,還未說完,便支撐不住,面白氣喘地靠進了青葙懷里。
鄭媽媽等立即反應過來,然后在紅姨娘和她身邊的幾個人還未動作之前,飛快上前去將顧安雅半架著扶了起來。
顧安雅被鄭媽媽和紫竹雪禪架著扶起,氣息不由更急。
“二姐姐,求......”
一個求字才冒出了點兒聲音,就見門里頭站著的安笙頭一歪,瞬間昏在青葙懷里了。
“小姐!”青葙急呼。
鄭媽媽等也跟著驚呼。
然后,再顧不得顧安雅這頭,甩手將人往紅姨娘身邊的婆子手里一塞,立即飛奔到安笙面前去。
顧安雅本就腿軟,又被鄭媽媽等推了出去,登時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好在,身邊的婆媳還算眼疾手快,忙一把托住了人,才讓顧安雅免于跟腳下的青石板來個親密接觸。
紅姨娘見此,也跟著大喊女兒名字。
一時間,玉笙居正堂門前亂作一團。
叫喊聲、呼喚聲此起彼伏。
嗓門一個賽一個的嘹亮。
安笙趁亂在青葙后腰眼兒上輕捅了一下。
青葙肩頭一僵,隨即又一軟。
緊接著,只見她視線一轉,目光掠過玉笙居院門口。
只見院門口那株綠芭蕉寬大的葉片后,正巧隨風飄過一片石青福紋裙角。
青葙反應極快,立即將嗓門提高了兩個八度,哭聲一下子就蓋住了紅姨娘等人。
紅姨娘和心腹婆子丫鬟見狀齊齊傻眼:“......”
這丫頭哭的這么大聲,待會兒將老夫人引過來可如何是好?
紅姨娘最害怕老夫人徐氏,當下連女兒也顧不上了,忙給心腹婆子打眼色,讓她過去先看安笙到底是死是活。
哪知婆子一只腳才剛抬起,還未來得及落下,便聽院門口傳來一道威嚴的女聲。
紅姨娘聞聲渾身便下意識地一抖,緊接著,兩條腿也漸漸軟了。
老夫人,老夫人怎么會來?
老夫人這個時候過來,總不會是特地來看顧安笙這個小賤人的吧?
可若不是,那...那不就是沖著她們母女來的?
思及此,紅姨娘本來粉里透紅的一張嬌顏,刷地一下就白了。
僵著脖子,認命般地回頭向門口望去,正見到,老夫人徐氏幽深冷厲的目光。
那目光,就好比淬了毒的寒鐵尖刃,一下戳中了她的心臟。
紅姨娘后背心一涼,接著又一緊,吸進去的那口氣,遲遲沒敢吐出來。
等到再看見徐氏身邊站著的那位寶相莊嚴的大和尚,紅姨娘眼前更是陣陣發黑。
怪不得,老夫人會突然過來,怪不得,老夫人方才會那樣看她......
原來都是因為普云大師......
老夫人是覺得,自己和女兒在普云大師面前失了體面,所以才會那般生氣吧?
可這怎么能怪她呢,誰知道普云大師會突然過來啊!
“阿彌陀佛,老夫人可否先容貧僧替小徒診脈?”普云大師念了聲佛號,似乎對眼前的亂象并未看見,眼中只有安笙。
徐氏怎會拂了大師的意?
聞言忙說:“先給安笙診脈要緊,這孩子身子還未大好呢!不過,這樣診脈到底不大合適,不若先叫他們將安笙送進房中,大師再切脈如何?”
“老夫人做主便是。”普云大師對此并無意見,頷首還了佛禮,全看徐氏安排。
徐氏忙讓鄭媽媽等將安笙送回房間,然后親自引著普云大師往房內走去。
剛走出不遠,強撐了這么久的顧安雅,終于也暈了過去。
不早不晚,不偏不倚,正好暈在徐氏的眼皮子底下。
徐氏臉色變了一瞬,眼中寒氣森森。
紅姨娘此時早沒了求醫的心思,見狀便想趕緊帶著顧安雅離開,少礙徐氏的眼。
剛準備悄莫聲地抬人走,卻聽普云大師對她道:“阿彌陀佛,小徒一心向善,若醒來得知自己姐妹病著從自己院中離開,必然不安,況出家人慈悲為懷,如若這位女施主信得過貧僧,貧僧愿為這位小姐診治一二,你看如何?”
普云大師給她閨女看診?!
紅姨娘遲疑了。
那可是普云大師,這京中多少貴裔之家親自上弘濟寺求大師看診,都求不來,大師竟然會主動提出替女兒看病。
這誘惑實在太大,紅姨娘實在舍不得拒絕。
可不拒絕,又覺得自己好像沒有那么大臉。
主要是,老夫人沒發話,她不敢應啊......
思及此,紅姨娘偷偷地將目光轉向老夫人。
徐氏看也沒看紅姨娘,轉而對普云大師露出感激的笑容。
“大師慈悲,老身也很想讓大師幫忙看看安雅的身子,只是老身怕耽誤了給安笙瞧病,安雅身子一向不錯,從沒有什么要緊病癥,要不,老身另請了大夫來,給安雅看診吧?大師事忙,老身不敢占據大師太多時間啊。”
紅姨娘聞言,眼中的熱度瞬間降了下去。
她就知道,女兒在老夫人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哪是怕耽誤普云大師給顧安笙瞧病,是怕大師在此耽擱久了,不能去佛堂給她講經吧!
假慈悲!
紅姨娘心中涌上一股怨氣。
然后便聽得普云大師道:“出家人慈悲為懷,無妨,老夫人且將人先送進小徒屋里吧,既碰上了,貧僧正好一并看了就是,耽誤不了什么工夫。”
紅姨娘一聽這話,心中又有了希望,雙眸也亮了起來。
普云大師都這樣說了,徐氏自然不會再找借口推拒。
一行人都進了安笙的房間。
屋內只一張床,已經躺了安笙,徐氏便叫人將顧安雅先安置在軟塌上。
普云大師先進去看了安笙,凝神診了一會兒脈,才出來。
徐氏忙迎上去,急問:“敢問大師,安笙如何?”
普云大師雙手合十,道:“急火攻心,還好并無大礙,待貧僧開個方子,吃些藥,便沒事了。”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徐氏拍拍胸口,長吁了口氣,一副終于放下心來的模樣。
紅姨娘急著想讓普云大師替女兒看診,一時沒忍住,便喚了大師一聲。
這一喊,正將徐氏慈愛長輩的戲碼,給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