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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不妙

  自他知道嘉隆帝身染怪伯日起,他提著的那顆心便再沒有落下去過。

  他一直讓太子少沔稍安勿躁等待時機,可嘉隆帝依然病倒了。按說嘉隆帝日漸衰老身子骨大不如從前,病了也是有的,但太子少沔前去侍疾,卻是大大的不對勁。

  太子對嘉隆帝有幾分真情,他難道還能不知?

  陸立展當即覺出不好,心知是計,立即便去尋了太子少沔。

  太子少沔見他來問,也不隱瞞,直言皇上的怪病的確是他所為。

  說話間,他面上神色淡漠平靜,隱隱有種胸有成竹的氣勢在。

  這原是好事,但陸立展當時是越看越惱,鮮見地按捺不篆氣疾聲質問他,為何行事之前不先來同自己仔細商議過后再做定奪。

陸立展一直自認是太子少沔的臂膀,是他的軍師,是如父如師般的存在,可這一回太子少沔卻背著他行事  他又急又氣,太子少沔卻像是渾不在意,只是直視著他道:“怎么,本宮如何行事,何時行事,還必須經由你的首肯?”

  這是重話。

  陸立展當然不能接著說是。

  他沉默了下去。

  太子少沔便面現冷笑道:“本宮素日那般敬你重你,本以為是寬厚仁慈至極,卻不想陸相爺還是不滿意呀。”

  陸立展卻已是無心再聽這些,他心內如焚的,只是問:“殿下此計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太子少沔瞥他一眼,將事情略略說了一通。

  “荒唐!”陸立展聽罷卻愈發覺得不安了,“既然如此,您為何不索性毒殺了那位?!”

  等到嘉隆帝賓天,他身為儲君,名正言順,皇權在握,豈不正好?

  可太子少沔卻道,他等不了。

  等到他自個兒做了皇帝再去對付昱王,勢必還得再等。若不然,他一經即位便殺掉昱王,世人會如何看待他?他要做世人眼中的明君%君!

  至于暴君二字,休想沾上他的名字。

  是以他要先借老父之手除掉同父異母的兄弟。

  他們一直打算著的,也正是這么一個目的。

  只是陸相一直口口聲聲說要等候時機,不能輕舉妄動。

  但那時機何日到來?

  太子少沔憤憤然地道:“等等等!等到哪一日?等到老東西扶那蠢貨上位嗎?”

  他自覺做的一點也沒有錯。

  “你終日畏畏縮縮不敢動手,如何能成大業!”

  陸立展聽到這話,真真是喉間涌上一陣腥甜,差點吐出血來。

  他是越聽太子少沔的話越覺得眼前的人愚不可及!

  然而為時已晚,他當年選了太子少沔,他們就是一根藤上的螞蚱,如今哪里還能擇的清。太子少沔再蠢再沖動,他也還是得跟在后頭為太子少沔擦屁股。

  陸立展忍了又忍,終于是忍住了。

  他細細追問,細細部署,試圖將太子少沔的計劃再三完善。

  但沒想到,一步錯步步錯。

  昱王府里竟然挖了個空。

  一定是有哪里露出了馬腳。

  可事到臨頭,也來不及倒推回去一一查漏了。

  太子少沔坐在椅子上,猶在念叨怎么可能。

  陸立展滿腦子卻都已經是那樁分尸案了。

  他看著太子少沔道:“只怕大事不妙。”

  太子少沔轉過臉來,滿面不耐煩,皺著眉頭道:“本宮知道不妙,那東西不應該不見!”

  “不,我說的是另一件事!”陸立展曳道,“據傳那樁分尸案同巫蠱之術有關,皇上更是親自召見了蘇彧。”

  太子少沔不作聲地看著他。

  陸立展接著道:“蘇彧與我同出一門,皆是師承重陽老人。”

  太子少沔挑起了一道眉:“什么意思?”

  陸立展的臉色陰沉了些:“我師父從來不信巫蠱之術惡不屑到從不談及!”

  “這意思是”太子少沔倒吸了一口涼氣,“蘇彧不顧欺君之罪在對皇上撒謊?”

  陸立展頷首剖析道:“那具尸體,只怕也是他們的手筆。”

  太子少沔不覺有些慌亂。

  陸立展面沉似水道:“事出突然連對方布的什么局也看不透,而今再去想破局之法只怕是來不及了。”

  不知他們掌握了多少又埋伏了多少——那具尸體,據說被分別裝在了五口箱子里,不論怎么看,都是別有用意。五口箱子,五個方向,五個目標!

  除去他和太子,依然還有剩下的。

  蘇彧和昱王手里握著怎樣的牌,他們全不知道。

  陸立展道:“為今之計,破釜沉舟吧。”

  太子少沔微微一怔:“破釜沉舟?”

  “清君側!”

  除此之外,不過坐以待斃,別無二法。

  好在那日他見過太子少沔知道了他的詳細計劃后,便因為心中不安而另做了準備。

  而今大勢已去,現在不動,何時再動?

  趕在“分尸案”告破之前,太子少沔起兵了。

  陸立展老謀深算,早已悄悄買通了御林軍。

  是夜,大雪紛飛,天空漆黑如墨,寂靜中的皇宮像一只沉睡的猛獸悄然無聲地睜開了一只眼睛。

  厚重的宮門,被打開了一角。

  御林軍開道,有精兵魚貫而入。

  一切都是悄無聲息的。

  只有大雪,在撲簌簌地灑落下來,很快便在檐角堆積成了白皚皚的一塊。宮燈的火光,則在夜風中曳著曳著,忽然“咻”地一聲,熄滅了。

  那聲音極輕,倏忽就消失在了落雪中,只余下一縷裊裊的稀碧氣被凍結在了半空。

  嘉隆帝因為泊長時間地藏在寢殿里,被折磨得面目憔悴,無心見人也無心度日。

  太醫院里研制出的藥丸,只能夠短暫地鎮痛。

  但也聊勝于無。

  他拿來當糖豆子似的吃,吃了便睡,能安穩地睡上一刻鐘便是一刻鐘。

  這會兒,他好不容易才剛剛睡下。

  意識一沉,外邊的雪下得再大,他也不知道了。

  而東宮里,太子少沔正在讓衛麟溫酒。

  溫的是烈酒。

  暖身,暖心,壯膽。

  等到酒熱,他端起來,一飲而盡,忽然盯著衛麟道:“今夜過后,你便是司禮監的掌印了。連家,由你疵。”

  衛麟聞言,“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他腳邊,磕頭道:“皇上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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