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刻鐘,韓允鈞就回來了,婷姐和蕭木石很知趣的起身告辭,先一步離開。
蕭明珠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問:“他們都走了?”
“不走,難道真讓他們住下來?我就算答應,他們也不敢住。”韓允鈞說著,伸手握著她的手,發覺她的手心比他的還要暖和后,心里踏實了許多,不由得又捏緊了些:“累了吧,回去休息,要不然天都要亮了。”
“我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蕭明珠扶著他的胳膊起身,出了廳門,坐上商嬤嬤早就備好,沒套馬的翠幄青綢車,由六個侍衛推著,慢悠悠的回到了正院。
進了房門,蕭明珠已經極累了,但心里有事,她強撐著沒打瞌睡,有一句沒一句的與韓允鈞閑聊著。
“三張符,最后是怎么分的。”她和木石他們說話去了,沒有看。
韓允鈞伸手摸了下被窩,見里面被細心的塞了幾個湯婆子烘得暖暖的,才幫她把外衣脫了,看著她坐到被子里,才道:“這哪里要我來分,他們自己商量好的。”
性命攸關,誰也不想讓,但權高位重還是壓得死人的。“他們也商量好了,拿到符的人要順路送他們歸家。”家里有符的,自然就不需要平安符了,叔祖父還叨叨著,說要去慶皇叔家借兩張符來用用。
“他們真精明。”蕭明珠把被子往上頭拉了拉,一雙胳膊卻露在外頭。
“那倒是。”韓允鈞遣了知春他們出去,才自己解了外衣,又轉身把蠟燭給滅,只留下墻角最細小的那一支,才上床陪她一并躺下。
蕭明珠翻過身,側看著他:“木亮真人是假的?”
“哪怕是真的,這下也得是假的。”韓允鈞的嘴角浮上了一抹譏諷,說不定,現在的那個木亮真人都已經死了。
終究,只有死人才不能說話,不是嗎?
相信有這么一出,也沒有人敢再招什么魂來問話了。
“那韓允牧…”蕭明珠問到了一半,突然又不感興趣了,到這個地步她還不知道那韓允牧被人當槍使了,那她也真是個傻的了。
韓允鈞把她胳膊塞進被子里,又替她掖了掖被角,才道:“他出事是肯定的。”只看出事的嚴重性而已。“這一場局是他們這是存心故意安排的,明兒一定把這場禍事栽到你頭上來。”
而且這件事不是光沖著明珠,還是沖著他來的。
幕后黑手真正的目的,是挑起父皇對他的忌憚。
不,應該說,那黑手一直就是這么做的,也許還在黑甲衛事情發生之前,就已經著手開始安排了,甚至可能追述到去年秋狩那場詭異的刺殺案。
這些都不需要證據,也不需要證明都是他做的,那黑手只要讓父皇看到他背后站著多少家族,手上有多少勢力就行了。
尤其是今天,皇叔、梅太傅他們從郭府逃出來之后,都想到跑到他府上來求助,這就會給人一個非常不好的信號。不由得會讓人疑心,這件事是不是明珠做的,他們會不會利用木玄真人,木石甚至明珠的力 量,來控制了這些朝中重臣們的命脈。
面對著自己的權威被挑釁,哪怕是自己的兒子,任何一個帝皇都是不能容許的吧!
所以,那個人最后的目的不過就是一場豪賭,賭的就父皇和他的父子之情。
若他和父皇真的可以做到彼此信任,那這一切的事都不是事;若是父皇忌憚上了他,這所有的一切是不是他做的,有沒有人證物證,都不重要了,父皇說是他所為,誰還敢說不是?
但這些,他不能告訴明珠,也沒必要告訴明珠,省得明珠為他擔憂。
再說,他也是愿意相信父皇的…
“呸…真不要臉!”蕭明珠磨著牙:“若他們真敢,我會好好回報他們的。”
那些人口口聲聲說她行巫邪之術,只怕心里是認定她不會的。哼,她邪巫之術她肯定不會做,但她會讓他們嘗嘗什么才叫做自作孽!
“那是肯定的。”韓允鈞表示了贊同。“快睡吧。”
“你都能應付得來?”蕭明珠最后,還是問出了最關鍵,也是她在意的問題。
“那是當然。”韓允鈞笑了,給她交了一個實底:“帶著你和岳父小舅子平安離開京都,離開大魏,我還是做得到的。只不過…最后要占山為王,還是據島稱霸,就得看你的了。”
“好,那我們說好了。”蕭明珠笑得眼兒彎彎,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夢里她聽到了海浪拍打著巖石的聲音。
待她醒來,已經快到晌午了。睜開眼,屋內靜悄悄的,床邊的位置也早就空了,不過屋內有她再熟悉不過的藥香。她悄悄撩開一角床帳,果不然在窗邊榻上看到韓允鈞的身影。
他沒去書房,是外頭沒出什么事嗎?
聽到動靜,韓允鈞回過頭,“醒了?”
“嗯。”蕭明珠打著呵欠,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撐著身子慢悠悠的坐了起來:“什么時辰了,你也不叫我…”
“就要用午膳了,你說是什么時候?”韓允鈞喚進知春她們替她著衣,笑道:“我瞧著你睡得香,不忍心叫醒你。”
蕭明珠沖他咧了下嘴,露出一口白牙,不客氣的指責:“你應該叫醒我,讓我吃了再睡的。”她雙手撫上肚皮:“我現在前胸都要貼后背了。”
商嬤嬤笑道:“那也正好,剛剛宮里送來了您最愛吃的點心,還正熱著呢。”
聽到“宮里賞賜”這幾個字,蕭明珠身體僵硬了半截,扭頭看向韓允鈞,韓允鈞嘴角慢慢勾起,淡淡的道:“今天早朝上有人奏了昨晚上事,說韓允牧誤中他人圈套,請來了冒牌的木亮道長,沖動之下做了招魂的錯事。現在木亮道長已死,韓允牧昨天被驚嚇過度,現在瘋瘋顛顛的,還不知道能不能恢復。父皇也沒辦法拿他如何,只能暫且將他關在府里。隨后,又有人提到你,說你替王叔他們解了昨夜之困,所以父皇大喜,在朝堂上稱贊了你,還賜下了許多的賞賜。”
蕭明珠愕然,她怎么聽,怎么覺著這件事就透著那么股的不對勁的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