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著蕭明珠干凈的眸中并沒有沒有一點諂媚,他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覺著蕭明珠沒拿他當個皇上,仿佛…仿佛他只是一個普通的長輩,她正在與他商量等會晚膳吃什么一樣坦然。
普通人!
等等,他好像明白了,為何阿鈞待她與其它人不一樣了。
說阿鈞念著蕭明珠的救命之恩,才會對蕭明珠另眼相看,哼,那凈是扯淡。阿鈞是君,蕭明珠是臣,臣忠心護主,本是理所當然,臣不護主,那叫大逆不道。
就是那保命丸,蕭明珠不拿出來,阿鈞和他也不知道她身有會有那樣名貴的藥。再說,阿鈞也不知道那保命丸有多珍貴難得,當然不會將這些都加注到蕭明珠的頭上去。
讓阿鈞真正另眼相看蕭明珠的,只怕是在阿鈞在與蕭明珠短暫的相處時,他感覺到自己像是被人當成了一個正常人來對待,沒有諂媚,沒有同情,也沒有憐憫,更沒有那我都是為你好,所以才為你做了什么什么的之類強加的委屈。
在蕭明珠的面前,一切都很正常,沒有人無時無刻地提醒著他是個病人,是個命不久已的病人的意思。
甚至,阿鈞在知曉蕭明珠的過往后,更加認定他們是同命相連的人,看著蕭明珠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萌生了自己也會與她一樣,漸漸恢復健康的希望,才會想將這縷心頭的希望呵護好。
這樣嘛…
皇上的心情一下子大好,摸著胡子看著蕭明珠的表情也柔和了許多,笑著:“好,好,朕會記下你的功,到時候你父回京述職,數功并賞到他頭上。”
“謝皇上。”蕭明珠馬上謝恩,拍成金口玉言的事實。
皇上的嘴角泛上了一絲不易查覺的微笑,玩味地發現蕭明珠氣度自若,神態平淡,即使是面對他略帶訓斥語氣時態度謙卑,也不讓人覺得她心里有怯意——至少是他沒看出半點來。
這點,很像蕭懷恩。
哎,英氣,活力,身子骨好,還是個命大極有后福的,而且自己病過,也能明白病人的心思,更懂得如何照顧病人,再加上聰明,會審時度勢,怎么著都符合他心中阿鈞王妃的形象。
至于出身,皇上沒考慮過,反正那只是他一句話的問題,重要的是阿鈞喜歡。
哎,眼下的問題只有一點了,他確定了蕭明珠對阿鈞是不同的,但這個不同,可以達到阿鈞接受她成為身邊人的程度嗎?
好嘛,這點,還真得從長計議,他不愿意委屈了阿鈞。
皇上心里腹誹著,面上沒流露半分,喊了句:“程鋼。”
旁邊候著的程公公取出一個小匣子,走到蕭明珠面前雙手奉上,蕭明珠接了過來,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個三指寬的金鑲玉牌。
她有些不解。
程公公笑道:“待咱家展示給蕭姑娘看看。”
蕭明珠將金鑲玉牌遞給他。
程公公伸手接過金鑲玉牌往外一扯,玉牌分開裂開來,露出中間一塊一指寬的小金牌。
蕭明珠接過金牌看清楚正面寫著“免死”兩面的字。
她明了,皇上這是同意她教韓允鈞健體之術了。
蕭明珠捏著玉牌,按照程公公剛才相反的方法,將金牌塞進了玉外殼里,放進匣子里,雙手捧著道:“臣女會盡力而為,但希望陛下和二皇子不能急于求成。”她才不會因為上面坐的是皇上,就不將該說的話給說清楚。
沒等皇上開口,韓允鈞搶先應下,“這是當然。病去如抽絲,這個我是懂的。就算對我的病癥沒有改善,父皇也不會因此而責怪于你。”
皇上有些詫異的看了眼韓允鈞,嘴角有些抽抽。
這胳膊肘,能不能少拐一些,他只是問問,沒想挑骨頭。
韓允鈞一臉的正直,“兒臣只是就事論事,就算是神醫,也不能百病包治愈,父皇要求太高,只怕會嚇著她,反而束手束腳。”
皇上看了他半晌,實在是挑不出什么貓膩,有些悵然:“好,就依你。”
話是這么說,但兒子折了臺,很是不痛快地沖蕭明珠揮了揮手:“好了,你回去吧。”
蕭明珠行禮告退,低垂著頭一直退到了之前的大青石旁,才轉身拐進了青石小道。
水讓道長一直在那候著,見她平安出來,倒是一種本所應當的態度:“蕭姑娘,我們回吧。”
蕭明珠默不作聲,跟著他由原路返回。
亭子里,皇上雙手攏進了袖子里,斜瞥著木玄真人:“她還有些意思。”..
木玄真人笑,“極好。”
這句話,足夠了。
皇上怔了下,反應了過來,能讓老天師看中的人,必有獨特之處的。看來,得好好與阿鈞談上幾句才是。
木玄真人也就勢起身,“貧道該去看看二皇子的藥了。”
皇上毫不猶豫的答應。
木玄真人離開,皇上轉身輕輕地在韓允鈞的頭頂上敲了一下,瞪著他道:“怎么,之前我問那些,你怕我怪罪于她?”
韓允鈞搖頭:“不會,蕭姑娘說了那些,實際上有一句是最中肯的。能知人擅用,可比自己會什么都強。”
皇上又在他頭上連敲了兩下:“我什么時候問這個,我是說那健體之術的事。”
韓允鈞才不上當,直接忽略了話中的陷阱,直言:“父皇,兒臣只知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天意如此…”
“閉嘴!”皇上薄怒,喝了一聲:“胡說八道什么,你安心的養病就是了。過幾年,身子骨養好,朕給你挑個合適的王妃,給朕生幾個可愛的孫兒。”
韓允鈞的臉色一下子有些難看,他飛快地低下了頭,掩飾掉了自己臉上尷尬沒落的神色。
知子莫若父,皇上斷定,阿鈞心里有事瞞著他。能讓阿鈞這么為難的,這世間也沒幾個人。他想到了皇后最近的頻繁動作…
沒等他開口問,韓允鈞抬頭,之前的異樣都消失了,他認認真真的請求:“父皇,兒臣想替阿昭求個恩典。”
皇上只道:“說來聽聽。”
韓允鈞流露出些苦笑,道:“將來阿昭的親事,由阿昭自己決定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