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看到周平手中花盆時,臉上兩眼一瞪,似乎有些惱火,二話不說,伸手一把就抓了過來。
周平原本對這個清早起來就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很不喜歡,而且上次把花盆還給他的時候,連一句謝謝都沒有,很沒禮貌。
看他想過來搶花盆,周平毫不客氣地反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扭。
趁著他手腕吃痛的時候,又跟上去在他膝蓋處踢了一腳。
大胡子男人慘呼一聲,砰的一聲半跪在地上,酒瓶和零食全都扔了出去,灑了一地。
就在這時,背后傳來小女孩尤麗斯的驚呼:“先生,求求你,請你別打我爸爸!我爸爸是個好人,他是個好人,求求你別打他。”
啥?爸爸?
周平不由得又打量了一眼半跪在面前的大胡子男人,回頭又看了看滿臉驚恐之色的尤麗斯。
“嗨,尤麗斯,我并沒打你爸爸,只是和他開了個小玩笑而已,把這個花盆拿去吧。”
說著,周平一邊松手,一邊把手中的花盆遞向了小女孩。
“真的嗎?先生,你不會騙我吧?”
尤麗斯眨了眨眼,有些懷疑地看著周平的眼睛,小心翼翼地伸手接過了花盆,然后死死地將它抱在懷里。
周平看了看已經站起來的大胡子男人后,眉頭微皺,然后指了指里面朝著尤麗斯說道:“當然是真的,叔叔是不會騙一個小天使的。不過我還有點事需要和你爸爸聊一聊,你可以先進去等著嗎?”
小女孩看了看爸爸,見的確他沒什么事后,捧著手里的花盆對周平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吧,我先進去了。”
看著這個雖然殘疾,但是乖巧懂事的小女孩走進屋內,周平轉過(身shēn)來沖似乎有些緊張的大胡子男人勾了勾手指問道。
“嗨,伙計,過來點,別害怕,你叫什么?真是那個女孩的父親嗎?我很好奇,你為什么會對這么一個天真可(愛ài)的孩子擺出這么惡劣的態度,我需要你給個合理解釋,不然我會報警的!”
當年那個《刮痧》電影他可是看過的,所以知道在虐待兒童在老美這邊罪名可不輕。
聽了這話,大胡子男人(身shēn)上那一絲酒意頓時消去了大半,想起剛才一幕,看著眼前這個(身shēn)材高大,氣勢不凡的亞裔男子,他布滿血絲的雙眸中閃過一絲懼意。
他雖然喝了點酒,可是對自己的力量還是有點信心。
可剛才就這么一個照面,自己就直接就跪了,毫無還手之力。
不過,想到周平剛才對自己女兒的態度,他驚慌的面容又緩和了幾分。
“我叫恩斯特,的確是尤麗斯的父親。”
當說到尤麗斯這個名字的時候,周平從他眼中看出幾分慈(愛ài)之色,同時也有些疑惑地問道:“你作為一個父親,為什么要這樣對待尤麗斯呢?還有,她的母親去那里了?”
當聽到周平提到了尤麗斯的母親時,大胡子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抬手揉了揉雙眼。
看著他這副表(情qíng),周平心中有些了然:這家伙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不過因此就酗酒,多少還是讓人覺得有些看不起。
恩斯特神色很快就恢復了淡然,看了看屋內的尤麗斯,這才對周平說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如果你愿意的話,換個地方聊吧?”
“可以。”周平點了點頭,反正也閑著沒事,就當聽個故事好了。
于是,恩斯特對屋內的尤麗斯說了一聲要出門去,輕輕關上門,帶著周平來到樓下一家簡陋的咖啡屋。
坐下點了兩杯咖啡,周平直接問道:“到底怎么一回事,說說吧!”
恩斯特低著頭思考了片刻,用低沉的聲音講起了他們一家人的經歷。
原本他一家人過得很是幸福美滿的。
他也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和妻子會看著他們的小天使快樂長大,結婚生子,然后手拉著手幸福的活到老死的那天。
可萬萬沒想到,尤麗斯七歲的生(日rì)那天發生的意外,徹底的毀了這個幸福的家庭。
那天是2017年8月15(日rì),也是尤麗斯的生(日rì)。
恩斯特和她的妻子,也就是尤麗斯的母親曼迪帶著尤麗斯去游樂園玩耍。
期間,曼迪讓恩斯特去買點飲料,她們則往摩天輪的方向走過去。
突然天降橫禍。
游樂場的海盜船零件出現嚴重的檢測失誤,導致海盜船在搖擺的時候,((蕩蕩)蕩)出了軌道,直接砸向了尤麗斯和她母親曼迪。
眼看躲避不急的曼迪,一把推開自己的女兒尤麗斯,獨自面對撞過來的龐然大物。
可想而之,雖然在生死關頭(身shēn)為母親的曼迪展現出無與倫比的勇敢,可是在海盜船這個龐然大物的撞擊下,又顯得有多么脆弱和不值一提。
伴隨著一聲痛苦慘叫,她直接被撞飛十多米,當場死亡。
而被推了一把的尤麗斯雖然沒死亡,但是也沒逃脫厄運,被海盜船撞斷了腿。
當恩斯特聽到驚呼,猛然回過頭來,根本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
他淚流滿面,當場失聲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不顧危險瘋狂跑過去,死死抱著倒在血泊之中的妻子撕心裂肺的哭泣。
直到游樂園里面的急救人員到來,好不容易才分開他們。
隨后趕到的急救醫生帶著他們一起去了醫院。
最后,給恩斯特的結果讓他的世界直接崩潰了。
妻子死了,最(愛ài)的女兒也殘了。
不僅如此,尤麗斯也在這次的意外事故中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天天待在家里,抱著她母親曼迪送給她那盆花長時間的發呆。
恩斯特也因此一蹶不振,天天以酒買醉,想通過醉酒的時候麻痹自己,忘記件讓他無比痛苦的事。
就這樣過了一年多,妻子死亡帶來的痛苦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減輕,但是他卻對酒產生了不可分割的依賴。
而且在賭城拉斯維加斯,一個腦子不太清醒的人,很容易就會沾染上賭博的惡習。
游樂園給他們的賠償金很快就在他手中消耗一空,脾氣也隨著他的酗酒而逐漸增長,然后就失業了,靠著政府的救濟金過活。
酒醉的時候,他甚至還對尤麗斯產生了怨恨,將這所有的不幸都歸咎于女兒,對她惡語相向,甚至動手。
不過,每當清醒的時候又對尤麗斯非常的疼(愛ài),因為在尤麗斯的(身shēn)上,他總能看到妻子的(身shēn)影。
聽到這里的時候,周平不由感到一絲唏噓。
一件意外就這樣導致一個幸福家庭的坍塌。
如果他沒碰上這件事,只是聽說這件事的話,估計也就是聽聽罷了。
但既然讓他遇到了,似乎得為這不幸的家庭做點什么。
尤其是剛才看到尤麗斯那天真無邪的眼神,他更加覺得自己必須得做點什么。
這么一個天使般的小女孩,如果就這樣被毀掉一生的話,那真是太慘了。
而且這個時候,周平已經隱隱猜到,時間線一直沒有推進的原因,或許就在這里了。
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這個頹廢的男人,周平沉聲說道:“恩斯特,我叫周。我現在有個建議,你愿意聽嗎?”
恩斯特抬起頭來,迎上了周平的目光,沉默地點了點頭。
“首先,以你現在的狀態已經不適合繼續撫養尤麗斯,這一點相信你自己也知道吧?”
沒說話,恩斯特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好,我雖然不是什么圣人,但既然遇到了這樣的事,也想管上一管,至少能夠給你們一點幫助,也算是隨(性性)而為吧。”
聽到周平要幫助他們,恩斯特眼中閃過一絲欣喜:“周先生,你是個好人。”
擺了擺手,周平淡淡說道:“你先別高興,聽我說完。”
恩斯特忙不迭的點了點頭,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看得出來,他其實也希望能夠給尤麗斯更好的生活環境和成長條件。
可惜這個世界沒有后悔藥吃,那些賠償金全都被他給敗光了,而且似乎因為酒精長期麻痹了他的神經,掏空了他(身shēn)體的同時,也沖淡了原本該有的勇氣和毅力去振作!
“首先,第一個解決的問題就是你,你得先把酒給戒了。”
聽到周平要他戒酒,恩斯特張嘴就想說點什么。
“閉嘴,聽我說完。”
周平目光一沉,制止了恩斯特繼續說道:“酒是必須戒掉的,這一點絕對沒得談,就算你不想戒也由不得你。”
呃…恩斯特有些愕然的看著周平。
不過看到他臉上那種毋庸置疑的神(情qíng),他下意識的就選擇了相信,然后輕輕點了點頭。
這個亞裔男子看起來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簡單。
“既然這個基本的條件你同意了,那我說接下來的幾點。”周平繼續說道。
恩斯特咬了咬牙:“你說來看看,只要能對尤麗斯好,我都可以答應你!”
“第一,你的酒癮沒戒掉之前,是不會讓你和尤麗斯再見面的,以免你再次傷害到可憐的孩子。”
“其次,我會安排一個護士來照顧尤麗斯的(日rì)常生活,帶她去醫院做個心里測試,以及看看她的腳還有沒有醫好的可能。”
聽到這里,恩斯特表(情qíng)突然變得有些僵硬,然后雙拳狠狠砸在桌面上,霍然站起(身shēn)來,有些歇斯底里地咆哮起來。
“瓦特!你說什么,你管得太寬了,你當你是誰?憑什么給我們做主,憑什么決定我們的人生。”
“我不會讓你帶走尤麗斯,不會讓任何人把她從我的(身shēn)邊帶走,好了,我們不需要你的幫助,一點都不需要!”
對于恩斯特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反應,周平沒有絲毫的意外。
或者說其實早就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
因為從剛才的交流之中,她始終在暗中觀察著眼前這個男子。
他懷疑備受打擊的恩斯特其實早就有了人格分裂的跡象。
當然這種(情qíng)況說是神經質,也沒毛病!
所以周平才會故意說出十分苛刻的條件,就是為了刺激他,驗證自己的判斷是否準確。
不過有一點,周平也必須承認,在這個大胡子的內心深處,其實是深(愛ài)著妻子和女兒的。
只不過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終究還不夠強大,并沒有在這種(陰陰)影之中走出去。
也就是說,或許女兒尤麗斯在精神上未必有什么太大的問題,反倒是作為父親的他問題不小。
微微一笑,周平揚手指著對方說道:“呵呵,伙計,從我知道這件事開始,不管你愿意還是不愿意,我就已經決定了你們的未來。”
恩斯特將整個(身shēn)子朝著周平湊了過去,咬牙切齒地說道:“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似乎忘了先前吃的虧,就在他舉起拳頭想要干點什么時,周平伸手死死地按在他的肩膀上。
恩斯特只感覺一股奇大無比的力道傳來,不得不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行了,這件事就這么定了,相信當你重新開始以后,一定會感激我的。”
說完,根本不給恩斯特再開口的機會,他直接打了一個響指叫來服務生把帳給結了。
不過當周平習慣(性性)扔出兩張富蘭克林,說了句剩下的當小費時,無論是恩斯特還是那個服務生,都多少有點愕然。
畢竟二人剛剛的消費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二十美刀。
無視服務生的千恩萬謝,周平打開包,隨便掏出一沓子綠油油的美刀扔到桌上,乍一看,至少得有三四千的樣子。
“拿著這錢,好好把自己收拾收拾,然后去找一個能養活自己的工作,在這段時間里,我會幫你照顧好你的小天使。”
“不過我可沒有替你養女兒的義務,所以以后還是要靠你自己!當然,如果你實在沒法改變自己的話,那我也許會幫她找個更好的家庭!”
說完之后,周平轉(身shēn)離開了咖啡廳。
抓了抓頭,重新恢復理智的恩斯特似乎有點相信周平說的話了。
但是,想起戒酒重新找工作掙錢,他心中不免又有些發怵。
這一年以來,他也不是沒有嘗試過,但都沒干長,反倒是對酒精的依賴(性性)變得更大了。
走出咖啡廳后,周平想了想,給珍妮打了個電話,告訴她這件事,請她看看有什么辦法可以幫助那個可憐的男人戒酒,并暫時撫養那個女孩。
正義爆棚的珍妮聽到這個(情qíng)況后,毫不猶豫一口就答應下來。
而且她還表示可以讓她的好閨蜜律師喬安娜幫忙負責一些法律方面的問題,避免有什么不必要的麻煩。
對此,周平當然是點頭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