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周大富說起歸一刀時,小老頭在樓上,因此也沒把切磋放在心上。
見小老頭不再搭理他,被晾著一旁的歸一刀很尷尬。
無可奈何之下,歸一刀向仆人點下頭,大聲道:“住店!”
小老頭抬頭,見百文錢拍在面前。
眼疾手快揣懷里后,小老頭諂媚笑道:“早說,請,請坐,請上座。”
歸一刀這才尋回方才的傲氣,邁著四方步走到大堂中央,桌子下驀地鉆出一條狗來。
“啊”被驚到的歸一刀嚇的跳腳。
狗子不理他,只是朝著小老頭“汪汪”直叫。
“得得得。”小老頭把懷里銅錢取出一半丟柜臺錢罐里,“我丟里面了”,他對狗子說。
狗子不識數,停止狂吠又退回桌子下面去了。
歸一刀掩飾方才的尷尬,“這狗真是丑的嚇到我了。”
他話音剛落,毛毛又朝著小老頭“昂昂”叫起來,逼著小老頭又把剩下的銅板丟錢罐里。
一文不許少,天知道它怎么看清的。
歸一刀本想在大堂撿個位子坐下的,現在見有豬有狗又有驢,愛干凈的他不由的掩住鼻子。
“帶我們去上房。”歸一刀悶聲說。
“好嘞,樓上請。”小老頭殷情的帶歸一刀主仆上樓。
“這是我們客棧頂好的房間,亮堂堂的,曬太陽不低于八個時辰。”小老頭說著推開房門。
仆人道:“現在又曬不到太陽,說這些有什么用。”
“哎,話不能這么說,正因為曬不到太陽,這間房才可貴,你難道沒聞到殘留的陽光味道?”
小老頭把窗戶打開,因屋檐遮擋,外面雨掃不進來,正好把湖面和竹林景色收于眼底。
“賞湖賞竹賞秋雨,一般人我不領他來,唯有大富大貴出手豪爽之人,我才領他們住這兒。”
小老頭說時,笑嘻嘻的看著歸一刀,只差說出賞錢來了。
“不錯。”歸一刀環顧四周后扭頭道:“小二,你們掌勺手傷了,誰來做飯?”
小老頭熱切看著歸一刀:“看客官說的,還讓您餓著不成,實在不行我下廚。”
“別,別。”歸一刀忙道,“我對飯菜要求很高的。”
“放心,我們掌柜還有一只手,飯菜指定差不了。”小老頭直白的把目光落在仆人錢囊上。
“那就好,那就好。”歸一刀說,“行了,你先出去吧。”
小老頭大失所望,臉瞬間拉下來,轉身向外面走。
“哎,等等。”歸一刀又喊住他,“記著幫我要一份麻婆豆腐。”
“麻婆豆腐做不了,我們掌柜的手傷了。”小老頭說。
“嘿,你剛才不說還有一只手?”仆人道。
“做這道菜得要兩只手。”小老頭說。
歸一刀向仆人打眼色,仆人不情愿的取出幾個銅板來。
小老頭得了賞錢眉開眼笑,“放心,我再搭進去一只手,肯定讓掌柜做出麻婆豆腐來。”
小老頭關上門出去了,仆人道:“見到銅板比見到親娘還親。”
小老頭在外面把玩著幾枚銅板,又取出懷里《九尾龜》,“得努力啊,爭取在劉掌柜生辰之日攢夠錢。”
陰云密布之下,天黑的格外的快。
葉子高來上燈時,余生才左手收筆,滿意的看著一頁書:“不錯,不錯,料不到本掌柜左手長進神速。”
葉子高見一頁書上只有工整的行行“永”字,“半天只寫一個永,沒長進就怪了。”
余生道:“這些永字各不同,乃集帖子中各家之所長。”
“這有什么不同的?”葉子高說,“不都是正體的‘永’字。”
余生賣弄道:“莫說字不同,單說一筆,起筆,行筆,收筆,直與彎,陰與陽,這里面變化大著呢。”
葉子高也聽不懂,他點上燈后道:“尋味齋歸一刀找上門來了。”
余生抬起頭來,“什么時候來的?”
“有一會兒了,上門就說要找你切磋廚藝。”葉子高說,“現在被小老頭領房里。”
“管他呢,反正我是不比。”余生一抹,“一頁書”上的永字全消失了。
系統講究的是“我還沒有出手,你們就已經倒下”的悶騷戰略,余生也沒轍。
“再說一只胳膊比個球,比誰尿的遠都得兩手扶。”余生話音剛落,清姨的書就拍在他腦門上。
“有當著姨媽說這話的?”清姨白他一眼先下樓了。
余生緊隨其后,留葉子高喃喃自語,“兩手扶?”
草兒,富難他們全聚在大堂內,砒霜和毛毛已經悄悄撤了。
見余生下樓,小老頭道:“掌柜的,有客人點麻婆豆腐。”
余生答應一聲,看著眾人道:“一只手掌勺不利索,你們誰幫我?”
小姨媽最喜歡看他做菜,于是余生目光先落在清姨身上。
“我倒是會把你炒了。”清姨說。
余生掃視眾人,富難,葉子高和小老頭各自搖頭。
草兒踴躍道:“我可以幫你忙。”
“你算了,別踩著凳子栽進鍋里去。”余生不客氣說。
“你明天得換藥哦。”草兒陰森森說。
“那我們今天全吃素?”余生說。
“千萬別,你現在最需要大補特補使勁補,兔肉豬蹄全得來。”草兒忙改了語氣。
怪哉站起身來,“我來吧,我很早就想學人…跟人學燒菜了。”
“成。”余生領著怪哉進后廚。
菜蔬的切剁全由怪哉來,怪哉刀工勉強合格,在放鹽和佐料時笨手笨腳。
余生在旁邊不時指點,左手掌勺把握著火候。
一頓下來,怪哉累的埋頭大汗,但也受益匪淺。
她先端出去一盤炒青菜讓大家嘗嘗,然后讓葉子高和小老頭為客人上菜。
富難在長桌旁等候多時了,待青菜一上桌,“唰”的就夾一筷子。
他狼吞虎咽時道:“唔唔,不錯,只比余掌柜燒的差一點點。”
“差一點點?你虧心不虧心。”落后一步的周大富優雅品嘗著,“簡直比余掌柜燒的還好吃。”
余生道:“摸摸你們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子吃了。”
“汪汪”,狗子仰頭叫,無辜的看著余生。
樓上,小老頭笑著把菜擺在桌子上,對歸一刀道:“客官,您要的麻婆豆腐。”
歸一刀打量那盤麻婆豆腐,“這是你們掌勺做的?”
“對,我們掌柜用一只手親手做的,所以刀工差了點兒。”小老頭說謊不動于色,倒是忘了一只手做不了。
歸一刀也沒拆穿他,覺著一只手切成這樣不錯了,“那你下去吧。”
待小老頭關門,歸一刀接過仆人遞過來的象牙筷子,緩緩夾起一塊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