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螢火之燭
“你居然把你的本體送人去燒...你知道這么做會怎么樣么。”
李雨嘴角抽搐，完全不能理解為什么青妖燭要這么做。
本體燒沒了，那就真的完了。
無論眼前的是活過幾百年的大妖，都會死，都會消失。
當場去世——
“無上天尊...你為何要這么做，明明才獲得了自由之身，應該...好好的享受人生...啊不，妖生才對，這繁華迷離的花花紅塵，你就舍得離去？”
“身為燭火，燃燒己身，照耀光明，不才是己任么。”青妖燭微微笑道：“為何上仙會覺得奇怪。”
“當然是因為你并非燭火...而是活生生的生命。”李雨一臉認真的看著眼前的青妖燭。
面對李雨的話，青妖燭感慨道：“果然，和那貓妖說的一樣，你...是不一樣的存在，和那些不分青紅皂白就殺我逮我的道人相比，你是不同啊...當年來抓捕我的那個道人，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件死物，從來沒有將我們當成是生命過，殺了也不會產生任何的罪惡感。”
此時，青妖燭一臉柔和的看著前方，可以正對著看到一棟老樓房。
老樓房都因為停電，只有一戶人家散發著幽幽燈火。
點綴著小區內的黑暗。
此時，青妖燭轉身對這李雨繼續說道。
“小妖本是窮苦書生家一殘燈燭火，自生以來，陪伴著窮苦書生徹夜苦讀，而書生也很珍惜節省燭火，大部分時間憑借月光讀書，只有大雨遮天之時，才會點燃一點點的燭光，然久而久之，燭火感念書生用功刻苦，遂化身為妖，照顧書生生活起居，希望他能夠成功考取功名，供養勞累病母...那些日子，是小妖這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青妖燭的雙眼散發著無盡的溫柔和濃情。
然而很快，這雙眼里的濃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冷冽。
“小妖化形，容貌昳麗，方圓十里，無人不知，書生家中有一如花美眷，這一消息，引來了金員外一家人的覬覦，金家男丁，從大到小，無一不覬覦小妖的樣貌...小妖化形只想著可以取悅書生，卻沒想到，這也是災難的開始。”
青妖燭輕輕撫摸著自己那絕美到讓人窒息的臉龐。
李雨沉默沒有說話，這的確是紅顏禍水的樣貌。
自古以來，皆是如此——
“金家員外，巧取豪奪，上門威脅，書生不從，便差人將其雙腿活活打斷，以下水穢物辱之，傷其身，敗其自尊。”青妖燭淡淡的說道：“四肢不全者是無法考取功名的，金員外相當于將書生的一切給輕描淡寫的剝奪了。”
“若是功名考取不上，書生會選擇來年再戰，可考取的希望都沒有了，他還有什么寄托呢，再難聽的辱罵，再惡劣的侮辱，都無法讓書生有任退卻，可這考取功名的機會卻是書生的一切...書生他就在小妖的面前，投江自盡，留下一紙血書狀告金員外一家...只可惜這血書注定無用，而書生的母親，最終也因為喪子之傷郁郁而終。”
“所以...你就將金家員外全家男丁都殺掉了嗎...”李雨呢喃道，沒有想到眼前的青妖燭是因為這種原因才去殺人的。
之前鎖妖塔的通報只說她殺了人，沒說她因為什么而殺人。
“金家逼的書生家絕后，我便讓金家絕后。”青妖燭微微笑道：“書生家絕后無人去管，暴尸荒野無人埋，金家絕后便有行俠仗義的劍俠，欲將小妖斬殺殆盡，金家女眷將小妖訴為十惡不赦之妖，卻也不會說明自己的罪惡行徑，世人皆當小妖是滿手鮮血的惡妖，卻也看不到，那金家，手中沾染了多少鮮血呢...金家多少女眷是因為這種方式被巧取豪奪進入的金家呢...”
此時，青妖燭的身形越來越虛幻了。
她的本體已經快要燃燒殆盡了。
看著自己快要燃燒殆盡的身體，青妖燭的眼神只有一片寧靜。
“小妖原本的夙愿便是陪同書生考取功名，只是前半生，書生夙愿未成，便離人世而去，今生今世，小妖卻是無論如何，都想要完成這個心愿，陪同書生考取一份功名，親眼見證他能夠依靠自己的雙手養活母親。”青妖燭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虛幻了。
李雨算是知道了。
她找到的，就是轉世后的書生。
完成前半生未完成的夙愿。
“無上天尊...我...不知道你原來是因為這樣的原因被關進鎖妖塔里的。”李雨一臉復雜。
于情理來說，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她并沒有做錯。
有時候，人心的確是比妖怪更加的恐怖。
“多謝上仙相信小妖的一面之詞。”青妖燭對李雨微微鞠躬后，柔笑道；“小妖一直以為道門中人，皆為存天理，滅人欲的無情之人，當沒想到，還有上仙這般存在...以往，那些人都不會相信小妖說的話，或者說，小妖殺人這一行為，無論出于什么原因，在她們認為都是邪惡...”
“即使沒有金員外，小妖也知道自己無法獲得幸福，進入鎖妖塔之后，小妖才發現，很多時候，有罪的不是妖，而是不和權勢狼狽為奸的妖...”
越來越虛幻的青妖燭眼神越發的向往。
“如今，我終于能隨著書生一起了，不用搭理這人間道理...”
阿青，他日我考取功名之日，便是迎娶你的時...
人？妖？人和妖究竟有什么區別呢...無非生之養之的母親不同罷了。
在我看來，你比世上很多人都要好上無數倍，比人更加的像人...
沉浸在書生和自己回憶之中的青妖燭微微笑道。
“就用妾身的光，照亮您的前路吧...”
李雨本來打算就這么默默的送走這青妖燭的，超度的經文都準備開始念了。
然而，消散到一半的時候，青妖燭的身體卻停止了繼續消散，雖然相比于之前還是模糊虛幻了許多，但總歸沒有當場去世。
這一下讓青妖燭愣了愣神，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為什么...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