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忘卻
新生桃木的清香氣襲來，李雨感謝道。
“多謝大師了，這一柄桃木劍非常的好...貧道需要付多少錢？”
“錢就不用付了。”方老頭子十分豪爽的擺擺手：“聽說你之前幫了我女兒挺多的，老頭子我再要錢這怎么好意思呢，坦白說你能讓老頭子我晚年接手那么精美的東西我還要感謝你哩，我可以很自豪的對外邊說出，這是出于我手的東西，我這老臉沾光喲...話說我能拍個照放在咱店門口嗎？”
這店門口有很多照片，都是木雕石雕之類的，旁邊還有方老頭子擺v字的照片。
這些雕都是出自他的手——
“當然可以，這是出自大師的作品，拍照留念自然是理所應當之事。”
李雨將桃木劍放下，方老頭子橫豎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留起來，很頑皮的擺了個v字勝利的手勢，還吐了吐自己的舌頭，活脫脫的就是個老頑童。
皆大歡喜。
“好了，我也要做事了，這天氣那么好，我要陪我老伴散步呢，她腿腳不方便，我要攙扶著她咯...”方老頭拍完照片后感慨道：“要是讓老伴兒知道我免費弄這桃木劍，估計又要訓我沒用，濫發好心了，這個不能讓她知道喲。”
“那貧道便不叨擾老先生了。”李雨聽的時候也是微微一愣，進來的時候明明只感受到一道生命氣息，那個老伴兒在哪里呢。
古舊的老街，巷尾的老店，由于微雨帶來的濕潤，整條街道都沒有人，十分的空曠。
只有在屋檐下的小貓小狗和細雨打濕枝葉的噼啪聲。
說到這里的時候，葉甫的表情變得十分復雜，方倩雨則是表現的略有低落，垂下頭來。
只見方老頭子緩緩站起身來，穿好衣服，對身旁的空氣說道：“老伴兒，咱們去散步吧，你最喜歡的細雨季，今晚我給你燉糖醋排骨吃...”
方老頭子左手緊緊的牽著空氣，右著一荷花紅紙傘，緩緩的走出了店門...
“我媽她一年前就因病去世了，是在睡夢中沒有痛苦的走了...”方倩雨一臉低落，垂頭喪氣。
李雨頓了頓說道：“節哀。”
“當年就是她母親一哭二鬧三上吊，不讓倩雨嫁給我的，其實老丈人他都同意了我的，覺得感情好那就好，事業這種東西是可以奮斗的，可她母親卻覺得我給不了倩雨未來，一直在鬧騰...”葉甫則是一臉復雜的說道：“我呢，本來是想著干一番事業，然后回來狠狠打她的臉，只可惜的是，現在她都去世了，我到哪里去證明自己啊...”
李雨能感覺到，葉甫的情緒從一開始對這位丈母娘的態度是仇恨，到現在的惋惜，沒能證明自己的惋惜。
方倩雨托著下巴，望著自己父親的背影說道：“其實以前，我也不是很喜歡我媽的，她...對我很好，但有些地方太過于小市民心態，和開明的老爸完全不同，甚至還有點短視，市儈，但現在啊，到失去了她的時候，我才明白，有些東西失去了就真的回不來了，想讓她回來都不行...她在怎么小市民，再怎么市儈，都是我媽啊。”
說著方倩雨的雙眼變得有些濕潤，看著父親的背影是觸景生情。
李雨看著方老頭子的背影，打開看破。
姓名：方天養性別：男種族：人類 備注：患有老年癡呆，隨著腦細胞的死亡，記憶也在不斷的消失，并且消失的時限已經接近，一年之內會徹底進入癡呆狀態。
方天養沒有靈視能力，旁邊也沒有鬼怪跟隨...這條街比想象中的還要干凈許多，一點陰氣游魂都沒有，仿佛被雨沖刷掉了一切似的...
那他怎么會這樣的表現？表現的老伴就在身邊？
李雨能聽到，方天養的確在說些什么東西，在跟旁邊的空氣絮絮叨叨，說些生活家常瑣事，炫耀雕刻了一柄精美的桃木劍，炫耀女兒和女婿回來看他。
一切都那么的真實，和普通的雙人閑聊一模一樣，仿佛旁邊也有人在問問題，方天養在回答。
李雨沉吟片刻后，對著方倩雨說道：“你父親身旁，沒有鬼靈，他...知道這件事嗎？”
對于李雨的答案，方倩雨沒有意外，抹掉了自己眼角的淚，說道。
“我知道啊，我老爸他也從來沒有說過能看見老媽，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呢...”
李雨有些意外，難道方老頭子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其實在跟空氣對話？
方倩雨又說道：“我老媽也有老年癡呆，不過程度比我爸嚴重很多，所以我老爸呢，每天都會重復的跟我老媽說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希望她能夠忘的慢一點...大師我跟你說哦，我老媽最喜歡的就是在這條街道晃悠了，特別是像現在這樣，下著小雨的時候，和老爸一起撐著傘走，是她以前最喜歡的事情了，從我小開始就是這樣。”
此時，旁邊的葉甫看著方老頭子的背影悠悠道。
“他現在這么做，只是希望...自己忘的慢一點吧，畢竟他也有老年癡呆，很多東西都忘掉了，比如剛剛，花了快半分鐘才記起自己女兒的樣貌...看來情況已經很嚴重了啊，這么下去，這店可能也很難開下去了。”
“老爸現在開這店也就圖個情懷而已，根本沒想著賺錢，很多手工都是成本價，得虧房子是自己的，不然每個月生活費都不夠。”方倩雨說道：“不過老爸開心就好，人老了就想找點事做啊，不過也像你說的那樣，年齡很大了，什么時候商量著接過去住吧，反正咱們那里老人活動中心也很多，垂釣的人也不少...”
葉甫點點頭道。
“我看行...”
言下之意，就是方老頭子能享受到的一個人的時光已經不多了。
記憶在消逝，也許明天，也許后天，也許下一秒，就會忘掉自己的兒女，忘掉逝去的妻子。
李雨看著方天養的背影，思慮片刻后，祭出泰山印。
“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