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們都掌握了胡宗憲所謂的證據,而且人證物證俱在。”羅信的目光掃過百官,百官不由點頭,胡宗憲之案被徐黨有意識的公告天下,幾乎所有官員都知道那些人證物證,可謂鐵證如山,將胡宗憲釘在罪名上,也正是如此,即便不是徐黨的人,對羅信幫助胡宗憲也甚為痛恨。
“但是!”羅信的聲音猛然提高:“也正是這些人證物證,證明胡宗憲是一個不計自己名聲榮辱的大英雄,大豪杰。”
“轟…”百官嘩然了,但也只是嘩然了一瞬,便一個個安靜了下來,譏諷地望向了羅信,他們倒是想要看看羅信怎么解釋胡宗憲是大英雄,大豪杰?
“我想問你們,你們那些人證物證中,可有胡宗憲像平民百姓加派的一個銅板?那些人證物證都是為富不仁的大戶吧?都是像你趙貞吉這般出身的大戶吧?這就是你口中的民脂民膏?你在為誰吶喊,是在為那些為富不仁,或者為你自己的出身吶喊吧?”
“難道那些大戶就不是民?那些錢就不是民脂民膏?”趙貞吉臉色漲紅。
“呵呵…”羅信冷笑了兩聲道:“想當年,六省抗倭,每日消耗極為龐大。但是,朝廷撥付的軍餉有多少?趙貞吉,你在當年也身居高位,六部九卿,不可能不知道,你告訴我有多少?”
“我…”趙貞吉臉色漲紅。
“不說是吧?”羅信不屑地看了趙貞吉一眼道:“不說不要緊,實際上,只要從那個時期過來的官員,心中都有數。即便是沒有數,也能夠在戶部調撥錢糧的檔案中查閱道。”
羅信目光掃過一些年輕的官員道:“你們也許不知道,今日我就告訴你們,實際上,朝廷每年只能夠撥付不到三成的軍餉。
不到三成啊!
這就是在六省抗倭,全國關注抗倭的時期,六省所得到的軍餉。其余的都要胡宗憲自籌。
我想問問你趙大人,那個時候你為什么不像現在這般,理直氣壯的責問朝廷,為什么只給抗倭大軍三成軍餉?
或者你為什么不去為大明想出辦法,解決剩下的七成軍餉?
那個時候你在干什么?
除了每日夸夸其談,你還能夠做什么?你可對大明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情,我大明的中興,為大明的抗倭,做了一件能夠在今天拿出來說的事情?
三成軍餉,你讓抗倭的兒郎吃什么?難道讓他們餓著肚子,餓得連路都走不動,拿著木棍去和倭寇廝殺嗎?
自籌!
你告訴我,胡宗憲應該如何去自籌這七成的軍餉?連一個堂堂大明朝廷都只能夠拿出三成軍餉,你讓胡宗憲如何去自籌七成軍餉?
或者是像你呼吁的那樣,不應該像那些大戶下手,而是應該向那些貧困的百姓下手!
但是,你知不知道,那樣的話,便是官逼民反,會讓大明烽火遍地?”
趙貞吉滿頭大汗,臉色蒼白。羅信的一番話,把他釘在了富人大戶的門下走狗的恥辱柱上。雖然每個人心中都知道,大戶要比貧民高貴百倍,但是知道卻不能夠說啊,誰說了,那顆真是身敗名裂。羅信的話根本讓他無法反駁。戶部尚書葛守禮見到老友的狼狽,上前一步喝道:
“別說的比唱的還好聽,胡宗憲貪婪搜刮是為了抗倭嗎?他挪用軍資,這是為了抗倭?”
“不錯,正是為了抗倭!”羅信怒聲道:“你們這些沒打過仗,只是在后方夸夸其談的人,如何得知打仗的方方面面?
用計使奸,安插和收買眼線,厚賞將士,撫恤傷殘等等,都需要大量的銀錢,但是這些項目中,你作為戶部尚書難道不懂?能夠走明賬的有幾種?不挪用軍資,難道你葛守禮傾家蕩產去捐獻?”
“巧言令色,卑鄙無恥。”葛守禮怒聲道:“難道給嚴嵩送禮,也是挪用軍資的理由嗎?”
羅信望著葛守禮的目光變得漠然,沒有絲毫的感情,淡淡地說道:
“葛守禮,你也曾經經歷過嚴嵩那個時代,難道你不知道那個時代,官員是如何才能夠生存的嗎?今日如此質問,你良心安嗎?”
“我如何不安?”葛守禮傲然道:“你說的不錯,那個時期,嚴家父子把持朝政,無論是內閣大臣,六部九卿,去留禍福,都在嚴嵩一念之間。嚴家父子對文武百官敲詐勒索,無論文武百官為朝廷做任何事,必須先給嚴家父子孝敬銀兩。否則,你就不會得到朝廷的撥款,沒有撥款,自然完成不了朝廷的任務,便會被嚴家父子責罰。輕者罷官,重者喪命。但是,我葛守禮就敢直起腰說話,我沒有給嚴家父子送過禮。”
“好!”
不由有人喝彩,那些被羅信方才一番話說得士氣低落的百官又振奮了起來。
“嗤…”羅信的一聲嗤笑讓百官憤怒,卻也讓他們靜了下來,憤怒地望向了羅信,羅信淡淡地說道:
“葛守禮,你方才也說過了,在那個時期,凡是想要做點兒事兒的官員,就必須先孝敬嚴家父子,否則嚴家父子就根本不會撥款,如此便做不得事兒,便會被嚴家父子責罰,輕者罷官,重則喪命,對吧?”
“不錯!”葛守禮負手而立,傲然道。
“這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你在整個嚴嵩把持朝政的時期,每日只是混吃等死,尸位素餐,沒有為大明做過一件事,不知我羅信說得對不對?
如果不對,那就是你也給嚴嵩送過禮!”
葛守禮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羅信卻不理他,繼續說道:“不管你如何尸位素餐,混吃等死,但是方才你那一番話說得不錯,當年的嚴嵩就是如此囂張,即便是戶部撥給軍方的軍餉,嚴家也要吃抽頭,否則必定大禍臨頭,不是罷官,就是喪命。”
那些沒有經歷過嚴嵩時代的官員一個個震動的臉上盡是驚訝之色,不可置信。大明朝廷這么可能亂到如此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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