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帝仿佛睡著了一般,徐階也不敢動。半響,嘉靖帝冷聲道:
“你先下去吧,隨便叫馬森進來。”
徐階的身子就是一抖,不讓黃錦去叫馬森,而是讓他叫馬森,可見嘉靖帝心中對他有著懷疑和不滿。
“是!臣告退!”
徐階退了出去,馬森迎了上來,徐階輕聲道:
“陛下醒了!”
“啊?”馬森神色一驚:“那…咱家怎么辦?”
“我已經和陛下說了,為了不讓陛下昏迷的消息傳播出去,免得朝野大亂,便曾經去尋黃錦,封鎖皇宮。但是黃錦不同意,這才找到你,你深明大義,配合我封鎖了玉熙宮。你可以將事情推到我的身上。”
“多謝大人!”馬森感激道。
“去吧,皇上讓你進去。”
“哎!”
馬森臉色變換地走了進去,徐階望著馬森消失在門口的背影,臉色現出了一絲冷然。
“陛下哪里會給你說話的機會!”
徐階轉身離去,只是越走腳步越沉重,他知道他的計劃破產了,皇宮會重新掌握的黃錦的手中。如果沒有錦衣衛,哪怕是嘉靖帝醒了,徐階都敢繼續封鎖玉熙宮,甚至動刀兵,闖入玉熙宮,將嘉靖帝真正的軟禁,奪得玉璽和印鑒,反正嘉靖帝也活不了多久。
但是,如今有了錦衣衛指揮使劉守有的威脅,他就不敢動刀兵。一旦動刀兵,恐怕他還沒有闖進玉熙宮,錦衣衛就沖了進來。
“該死的錦衣衛,該死的劉守有!”
徐階滿臉怨恨!
寢宮內。
馬森走了進來,目光一下子就和嘉靖帝對上了,看到嘉靖帝冰冷的目光,膝蓋就是一軟,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奴婢…”
“下獄!”嘉靖帝費力的開口。
黃錦一揮手,便有四個太監上來,迅速的將已經軟成一灘泥的馬森綁了起來,黃錦走在前面,身后是被捆綁押著的馬森。黃錦只是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便將皇宮重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他倒是沒有大肆洗牌,在這個時候,他也不敢引起眾怒,只是又將幾個馬森的心腹抓進了大牢,將自己的心腹提拔,占據了馬森幾個人的位置,暫時將皇宮安穩了下來。
寢宮內。
一眾太監在寢宮外,小心防守。黃錦站在窗前,將自己整理皇宮的思路和行動和嘉靖帝說了一遍。
“可!”
半響嘉靖帝吐出了一個字。然后便不再言語。黃錦便站在床邊,望著嘉靖帝,不敢離去,因為嘉靖帝并沒有閉眼睡覺,而是睜著眼睛。半響,竟然從嘉靖帝的眼中流下了渾濁的淚水。嚇得黃錦呼道:
“奸臣賊子!”嘉靖帝一字一頓地罵道。
嚇得黃錦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皇上,奴婢…”
“不是說你,起來!”
黃錦站了起來:“那陛下您…”
“徐階!”嘉靖帝咬牙道:“他以為朕不知道嗎?他想軟禁朕,然后將朝堂官員大洗牌,換上他的人,到時候裕王也只能夠做一個傀儡。呵呵…真是朕的好臣子啊,好臣子啊!”
“那陛下方才…”
“殺不得!外面有馬森,只要徐階一喊,馬森就會帶人闖進來。那個時候,你我君臣就要受辱而死。朕死可以,但是不能受辱。而且此時真對外面很不了解。”
黃錦張了張口,最終卻是閉上了。他很想說徐階不敢進攻玉熙宮,因為劉守有在外面。但是這不能說啊!
“要是羅信在就好了!”黃錦輕聲說道。
嘉靖帝默然片刻道:“你不懂,朕抓羅信,是為了他好。去叫高拱來見朕。”
“遵旨。”
很快,高拱就走進了寢宮,見到嘉靖帝望著他,他的眼睛就是一紅,這個時候和當初嘉靖帝昏迷的時候,他的內心想法決然不同。
那個時候,他恨不得嘉靖帝趕緊死,裕王登基,如此他這個裕王的老師就能夠代替徐階坐上內閣首輔的位置。
但是,當他看到在嘉靖帝昏迷之后,徐階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之后,他才猛然驚覺,在這樣的一個時候,徐階所處的位置,他高拱根本不是徐階的對手,他現在真的有些后怕,如果嘉靖帝晚醒來幾天,會是一個什么后果。
天可憐見,陛下終于醒了!
所以,他現在是真的在激動,眼睛紅紅的,是真的想哭。
“肅清!”嘉靖帝開口道。
“臣在!”高拱的聲音帶著哭腔:“陛下要保重龍體啊!”
“沒時間了,還保重什么龍體?”嘉靖帝虛弱地說道:“朕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這個龍體是保重不了了。”
“朕如今就剩下一個兒子,也沒有什么可爭的,等朕大限到,你們就扶持裕王登基吧。”
“在我大限到來之前,不希望朝堂之上多有變動。”
高拱心中就是一凜:“陛下指的是?”
“裝糊涂!”
高拱將心一橫,臉上露出苦笑道:“陛下,徐大人是首輔,我的作用有限。”
嘉靖帝閉上了眼睛,半響無言,直到高拱等的冷汗都流下來了,嘉靖帝慢慢地張開眼睛道:
“你盡力就好,朕自有安排!”
“是!”
“下去吧!”
“臣告退!”
寢宮內恢復了寂靜,過了大約有半刻鐘,嘉靖帝似乎恢復了一些精力,虛弱地說道:
“宣馬芳!”
黃錦便匆匆離去,不一會兒,腳步聲響起,黃錦帶著馬芳便走了進來。馬芳跪倒磕頭,拜見嘉靖帝。嘉靖帝開口道:
“馬芳,你可知朕將你召回的目的?”
馬芳的眼中就流下了淚水:“臣知道,是讓臣穩定京城。”
“軍隊不能亂。”嘉靖帝的聲音帶著冷厲。
“臣知道,只要臣在一天,必定不會亂。”
“擬旨!”
黃錦便研磨提筆,根據嘉靖帝的口述擬旨,一旁的馬芳神色不動,但是心中卻激動。
“終于再一次進入內閣了,這次可不是上次,老夫要在內閣發出自己的聲音。”
這一道旨意正是嘉靖帝升馬芳進入內閣,和馬芳交代了幾句,叮囑他穩定軍隊之余,也要穩定朝堂,不使朝堂有太大的變動,最好保持原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