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心隱悠悠地說道:“你殺不了他,難道殿下還想來一次暗殺?”
景王立刻便如泄氣的皮球,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忽然又跳了起來,向著何心隱躬身一禮道:
“先生救我!”
何心隱眼中閃過一絲欣喜,然后迅速的隱去。
目的終于達到了!
放下茶杯,站起身形,雙手將景王扶起,將景王按坐了椅子上,然后自己悠然落座道:
“殿下,既然在下來了,自然是來解決問題的。”
景王臉上現出欣喜之色道:“請先生指點。”
何心隱點點頭道:“第一,殿下依舊要像之前那樣對待徐階,當然是表面上的,不要讓徐階看出破綻。既然徐階是裕王派來的奸細,如今已經被我們知道了,我們就可以反過來利用。如果此時斷然和徐階翻臉,反倒是會讓徐階更加的瘋狂。”
“孤…明白了,只是孤不甘心。”
“不要不甘心,以后我們有的是機會慢慢整治他。”
“對!等孤登基之后,一定殺了這個老匹夫。”
“第二,殿下不要主動去請徐階,那樣會讓徐階認為你心虛。但是,你不去,徐階一定會來見你,大家比的就是耐心。”
“孤明白。”
“第三,當徐階來見殿下的時候,殿下也要表現出對暗殺羅信的事情十分憤怒。無論徐階說什么,一定不能夠承認這些事情是殿下您做的。”
“孤不傻!”
“你不傻誰傻?方才還不是被我詐出來了?”何心隱心中暗道,神色卻依舊認真道:
“第四,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將所有的證據抹掉。這些事情,在下就不參與了,不是在下不想做,不能做,而是不想像徐階那樣,將殿下的證據掌握在我的手中。”
景王立刻感動了起來:“先生…”
何心隱擺擺手道:“在下只是想問殿下,殿下能不能處理干凈。”
“能!”景王點頭道。
“那就這樣吧。”
景王感動地點點頭道:“先生,孤必定不負你。”
何心隱含笑道:“在下輔佐殿下,是為了大明。”
“先生…”景王神色猶豫了一下道:“孤能夠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何心隱點頭道:“想要成大事,你我必須坦誠布公。”
“先生為何選擇支持我,而不是支持裕王?我畢竟是主導了暗殺羅信之事,這樣的事情不是你們最厭惡的嗎?”
“是!在下甚為厭惡,希望殿下以后杜絕此事。”
景王認真地點頭道:“孤發誓,以后絕不再做此事,但是先生…”
“唉…”何心隱嘆息了一聲,望著景王道:“殿下的性格非常強勢,外面對殿下的形容,不知道殿下是否知道?他們形容你是桀暴,如果你登上皇位,大明必定亂成一片,國將不國。而裕王性格寬厚,被看作未來的明君。”
景王的臉色非常不好看道:“先生也是這么認為的?”
“不!我不是這樣認為的。”
景王的臉色一喜道:“先生是如何看孤和裕王?”
“先說說裕王吧。”何心隱坐直了身子道:“外面說裕王寬厚,但是在我看來,裕王不是寬厚,而是性格懦弱。”
“不錯!”景王興奮地一拍桌子道:“他就是懦弱,從小就懦弱。”
何心隱點頭道:“俗話說,將是軍中膽,一個皇帝也是如此,一個懦弱的皇帝,是不能夠將大明帶向輝煌的。
殿下,您知道為什么會有很多人明明知道裕王性格懦弱,還要支持他嗎?”
“為什么?”景王不解地望著何心隱道:“這也是孤一直不明白的地方。”
“掌控!”何心隱淡淡地說道:“大明的文官最羨慕的是那個朝代,殿下知道嗎?”
景王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道:“應該是漢唐吧,那個時候多強大啊!”
“不是!”何心隱搖頭道:“是宋朝!”
“什么?”景王不可置信的望著對面的何心隱道:“就那個被異族滅掉的朝代?”
“不錯!”
“為什么?”
“因為在宋朝,文官的地位是最高的,是歷史上地位最高的,就算是如今的大明也不如。那個時候,是圣天子垂拱而治,士大夫把握朝政。”
“他們…想要把握朝政?”
“不錯!這是士大夫的終極夢想,而想要實現這個終極夢想,選擇一個性格懦弱的皇帝是一個上佳的選擇。”
“砰!”景王一拍桌子罵道:“叵測,竟然想要讓我們朱家人當傀儡!”
“而殿下您!”
景王立刻又安靜了下來,巴巴地望著何心隱。
“外面說殿下桀暴,但是在我看來,殿下是性格剛毅果敢,具備了一代英明神武的明君素質。一個帝國想要走向輝煌,必須由一個英明神武,果敢剛毅的帝王來統治,這就是我前來輔佐殿下的原因。只是不知道殿下是否愿意接受我的輔佐。”
“愿意,當然愿意!”景王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上前兩步,握住何心隱的手道:“先是就是孤的劉伯溫。”
皇宮。
嘉靖帝閉上了眼睛,大禮儀等一幕幕過往在他的腦海中閃過。大禮儀的最終結果是嘉靖帝勝利了,但是結果卻是艱難太多,當初嘉靖帝也退縮過,也承受過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屈辱的景象。他閉著眼睛握緊了雙拳,骨節因為用力,都變得發白。
聽到嘉靖帝的呼吸變得粗重而不勻稱,黃錦急忙跑到了跟前,關切地問道:
“陛下,您沒事兒吧?”
嘉靖帝依舊閉著眼睛,略微平息了一下情緒,搖了搖頭道:
“朕沒事,你去告訴外面的那些人,朕已經將調查暗殺羅信的案子交給了羅信,錦衣衛和東廠。”
“是,陛下!”
嘉靖帝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嘆息了一聲,低聲道:“如果陸柄還在就好了。”
話落,抬起手輕輕拍了拍黃錦道:“老兄弟就剩下朕和你了。”
“陛下啊!”黃錦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哭了起來。
嘉靖帝在黃錦的肩膀上拍了拍道:“去吧,讓那些知道,我們老兄弟還沒有老,還不是他們能夠欺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