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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國丈很在行

  國丈這話說的既在理,又在情,真是公私兩開花啊。

  魏良臣表示鄭教主說的對,他洗耳恭聽著,也一定按他老人家的意思做。

  沒法子,誰讓人家是自個長輩呢。

  尊老愛幼,是我們這個民族的傳統美德。

  “爹,你就少說兩句吧,兒子自個曉得怎么做,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鄭國泰受不了了,他爹的作派讓他這個當兒子的覺著丟人。

  兒子說這話讓鄭承憲不樂意了,張嘴就罵:“哼,老子不提拎著你耳根子說,你跟養性那龜孫子有多大區別?能把老子的話聽進去么。”

  “養性不就是你孫子么,哪有當爺爺的這么罵自個孫子的…”

  鄭國泰嘟囔一聲。

  養性是他的兒子,十五歲時生的,如今已經九歲了。這個兒子樣樣都好,比他爺爺比他爹都強,肯讀書,不喜玩鬧。但有一點不好,就是膽子太小。都九歲的人了,見著貓啊狗的都害怕。

  有一次鄭承憲酒喝多了,手癢,便帶著孫子去殺豬,結果把個孫子給嚇的半死,回來病了大半個月。

  這把鄭承憲氣的,說一代不如一代。可兒子膽小,鄭國泰有什么辦法。

  而且在他這當爹的看來,兒子膽小不是壞事。膽明不會干壞事,長大之后成不了無法無天的紈绔子弟,這于鄭家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偏這個當爺爺的就是百般看不順孫子,好像孫子也能提著殺豬刀跟他一起搭把手才是鄭家的好子孫似的,真叫人拿他沒辦法。

  總之,攤上這種爹,鄭國泰也是有苦說不出。

  魏良臣知道鄭養性,嚴格來說他如今也算是人孩子的姑丈。

  也不知道這明朝人取名字怎么回事,叫養性的特別多。

  駱思恭的兒子也叫養性,接他老子的班在崇禎朝當錦衣衛大都督,后來在天津降了清。

  后金那邊也有叫養性的,是佟佳氏家的,娶了奴爾哈赤的孫女為妻,其與李永芳一起被視為明朝兩個頭等叛徒。

  這個佟養性比駱養性厲害的多,其人會造炮。渾河之戰、大凌河之戰,其所率的漢軍炮營替后金立了大功。

  至于這個鄭養性么,卻真是拿不出手,膽小,太膽小了,鄭貴妃就是叫這個侄子給坑了。

  萬歷駕崩后,東林黨的干將楊漣不僅吞了萬歷冊封鄭貴妃為皇后的旨意,還帶著一幫黨人找到了鄭養性。

  目的是逼宮,因為鄭貴妃占著乾清宮。

  哪怕對鄭貴妃再不滿,楊漣他們都是臣子,可不敢直接去逼鄭貴妃,便選擇從人侄孫身上下手。

  一幫人進了鄭家就對鄭養性破口大罵,說他的姑母把持后宮多年,之前爭國本十幾年全是因為她,現在還想封皇太后,賴在乾清宮不走,更給皇帝奉送美女,安的是什么心思。

  鄭養性雖然膽小,可被人指著鼻子罵也來氣啊,便回了幾句嘴。可他哪是東林黨這幫黨棍的對手,論罵人的功力,十七歲的鄭養性差的遠,罵著罵著就扛不住了。家里除了他之外又沒個能主事的,又氣又急只好掩面哭泣。

  這個時候,楊漣就威脅他了,說你姑母要是不聽他們的話一心想封太后,那朝廷當中可沒人幫他。如果沒有想當太后的野心,就趕緊收拾東西從乾清宮搬出去。

  最后,楊漣給鄭養性扔了一句狠話:“如此下去,別說富貴,身家性命能否保住,都未可知!”

  才十七歲的鄭養性哪聽過這等嚇人的話,徹底崩潰,于是哭著進宮求他姑母別鬧了,再鬧下去鄭家就得滅門了。

  父親和弟弟都不在了,鄭家就這么一根獨苗,鄭貴妃想著東林黨那幫人真有可能干出這狠事,無奈只得歇菜。

  單從這件事來看,鄭養性這個膽小鬼無疑推動了明代歷史。他若跟他爺爺一般無法無天,鄭貴妃未必就服了軟。

  不過僅此事來看,大明朝的人均壽命還是太短啊。

  鄭教主倒罷了,也五十幾的人了,死就死了。可鄭國泰這小子三十不到就咯屁了,真是有些讓人意外,他若在,也不會讓兒子給人欺上門了。

  世事難料啊,魏良臣決心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七老八十不嫌多,一定要盡自己最大的能力為大明朝人均壽命的提高出一份力。

  至于養性乖侄嘛,他只要不學金三不要姑父,做姑父的就斷然不會讓人這么欺負他。

  對于鄭家父子倆的日常斗嘴,宋青陽真是見怪不怪,也就是這會有外人在,要不然他可能也會參與一下。

  真說起來,宋青陽也算是在鄭家長大的,他爹在朝鮮戰死之后他就在鄭家了,和鄭國泰是從小一塊長大,也正因為此,鄭貴妃才讓他做鄭國泰的貼身護衛。

  魏良臣是絕計不摻和這對父子的拌嘴的,都是親戚,做姑爺的是公親,可不能偏袒一方。

  老丈人得關照,小舅子同樣也得照顧,得罪了哪一個都不好。

  亓二道見這樣不行啊,心里埋怨開了,這國丈父子倆也真是的,這節骨眼斗什么嘴啊,還是趕緊說正事要緊。

  兵權,兵權咧!

  可他是這兩年才投的鄭國泰,雖說平日鄭國泰對他也比較看重,但父子間的事可不是他能隨便插嘴的。

  鄭國泰卻好像一點也不關心正事,他也懶的和父親多說,走到一邊拿了塊香瓜啃了起來。

  這可把鄭承憲氣著了,想罵又罵不出,沒辦法,做兒子的好面子不主動,他這當爹的只能上了。

  再說,這也不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大明皇軍是這姓魏的家伙一手建立的,可那是天子親軍,不是他姓魏的。要沒有自家女兒女婿挺著,這姓魏的能在江南吃的那么開么?

  說一千道一萬,這姓魏的小子不過是個家奴,女兒女婿看重他叫他管事,不代表這家奴就要爬到主子頭上不聽使喚了。

  其它的事都可以日后再說,兵權這件事得趕緊辦了,該移交的要移交,該換人的要換人,該任命的要任命。

  鄭承憲比較在意這件事,也比較急,因為他可是跟教眾們打了包票,人人都能有官做,有錢撈的。

  要說為人,鄭承憲真是敞亮的好漢子,這京師左近但是和他打過交道的,哪個不豎大拇指夸一聲“好漢子!”

  不管是下面的教眾,還是外面那些三教九流,道上的朋友,他鄭承憲待之都是推心置腹,可謂是你們都能負我老鄭,唯我老鄭不負你們。

  這京師左近江湖中的朋友,道上的好漢,哪個聽到他鄭承憲的名字不豎起大拇指夸一聲“好漢子”呢!

  做人嘛,就要這樣。

  若不然,哪有他鄭家每日賓客云集,絡繹不絕呢。這要是摳了巴幾的,勢力眼看人,自個發跡了就看不起從前的朋友們,這輩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鄭承憲看的開,反正因為閨女的事,朝廷上那些文官看不起自己,那他就不和文人們打交道。那些狗屁御史老彈劾他交結不三不四的人,在家胡吃海喝,那是酸儒眼紅妒忌,老子就是吃光一座金山又礙著你們什么事了。老子那皇帝女婿都沒吭聲,你們又算老幾呢?

  從前,他鄭國丈沒權沒勢,只能在金錢和吃喝上對得起兄弟們。如今他鄭家天降好運,女婿叫他兒子當大官,掌兵權,他鄭國丈不趁此機會好好安排兄弟們,是人么?

  當然,國丈這會是不會想前幾日他家門前一個人都不敢靠近的事,更不會想眼面前他這個想一腳踹到一邊的太監幫了他鄭家多少忙。

  連他閨女的心事都是人家給通的呢。

  這份恩情,他鄭屠戶就是殺上一百口肥豬都報答不了啊!

  為了證明自己是懂行的人,國丈拉過魏良臣就說了一通。

  “我聽京里那些西洋和尚說,大地是圓的,也就是從咱北京城要是一路往東,走上個幾年,最后還會回到這地方…所以么,我那女婿要你辦海事是對的,既然這天下這么大,哪有就守著一處吃食的道理…海事得辦,得大辦,得特辦,辦的越風光越好…想來你小魏公公不知道,我對你辦的這個海事啊,那是特別的支持,你那海事債券我可是買了好幾份的。”

  “爹,那債券可是我拿的銀子買的。”鄭國泰把瓜皮隨手扔在桌上,對他老子的話很不以為然。

  當初壽寧過來推銷債券時,你個當外公的可不是這么說的,還是他這舅舅看不下去掏的銀子幫外甥女一把的。

  “你少說兩句,沒見老子我和小魏公公說正事呢么!”鄭承憲真動起怒來,那滿臉橫肉看著可是嚇人。

  鄭國泰撇了撇嘴,沒再頂老子。

  “就這么和你說吧,這海事的事,我懂的不少。想當年我也是走南闖北的,見過的世面不比你們少啊。后來我就琢磨出一個道理來,叫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啊。”鄭承憲一臉驕傲。

  魏良臣腹誹這鄭教主臉皮真他娘的厚,那道理是你琢磨出來的么。你頂多琢磨出你那放炮的技術比較強的道道…

別說,這還真是個技術活  四十年前,你鄭承憲放炮的時候,可萬萬沒想過有今日的榮華富貴吧。

  “還是那句話,老夫就是個殺豬的,沒讀多少圣賢書,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老夫明白一個理,那就是凡事都看遠些,凡事得自個掂量些,能做的就做,不能做的便不能做,切不可夜…夜什么來著?”國丈卡住了。

  “夜郎自大,國丈。”魏良臣提醒了聲老老丈人。

  “啊,對,夜郎自大!”

  鄭承憲贊許的看了眼魏良臣:“小魏公公不愧是府案首出身,做過兩殿舍人的,就是比我這粗人強。”

  魏良臣配合的諂笑一聲:“咱讀書再多,也不及國丈路走的多啊…”

  這話讓鄭承憲滿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大絡腮胡子,如有知音般,眉飛色舞,興趣盎然道:“也不能這么說,讀點書還是有好處的…我剛才講到哪了?”

  “夜郎自大。”

  “對,對…夜郎這人,就跟那些閉門造車的腐儒一般,自大的很,總認為自己什么都知道,到頭來卻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拿朝廷開海禁這事來說,那幫文人們憑什么反對?這海事有什么不好?天下財富堆個金山銀山都得好幾座,哪能盡叫外人得了去。我平日沒事還和西洋和尚們談法論道,增加見聞,他們怎么不曉得多去聽聽呢。”

  魏良臣有點對鄭教主刮目相看了,不想這位殺豬的竟然有開眼看世界的覺悟。正準備和教主探討一下西洋的風情,教主卻轉進了。

  “往后,我們皇軍當中可不能有那種濫竽充數之輩,不管是文的還是武的,都得有真材實學才行。沒個真材實學的,可不能讓他們混進來,就好比老夫,雖說不識幾個大字,可那三國我是記得爛熟于胸的…嗯,你也很好,能當府案首的肯定差不了,以后好生幫襯著國泰,我鄭家不會虧待你的。”國丈于最后一句話特別強調。

  “國丈放心,咱往后啊就在小舅爺身邊盡些綿薄之力,替他參贊一二就行。”魏良臣一臉受寵若驚樣,然后很是鄭重道,“小舅爺和貴妃娘娘對咱有相遇相知之恩,若非娘娘抬舉,咱家哪有今日啊,所以國丈不用多說,咱也會全力相助小舅爺。”

  “好,好,是個有情義的。”

  鄭承憲大為高興,拉著魏良臣就走到了兒子面前,“聽到沒有,往后小魏公公全全力助你,你可不能給老子丟人。”

  “爹…”

  鄭國泰剛想說話,卻被老子無情的打斷,“有什么話回頭再講,先說正事。”轉身一臉鄭重的看著魏良臣,“我聽說你那皇軍眼下有些困難,有什么難處,你跟我講,我去求爺爺告奶奶也幫解決了。”

  魏良臣都快跟不上老老丈的思路了,怔了一下,有些猶豫道:“不瞞國丈,皇軍眼面前確是有些難處。”

  “噢?說說看,別的我不敢打包票,只要是皇軍的事,我就是豁出這張老臉也幫你解決了。”

  鄭承憲信誓旦旦,他可不是幫你小魏解決,他是幫兒子解決的。

  要有投入,才能有回報。

  國丈殺了幾十年豬,懂這道理。

  想要兒子能夠坐穩這大明皇軍都指揮使的交椅,首先就得讓皇軍上下感恩啊。

  今天奶奶去世三周年,有些事要辦,只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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