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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那小子是貴妃娘娘的人

  “父親,但是…”

  李如梅其實是想說他爹在一日,奴爾哈赤固然不敢反叛,但他爹畢竟已經八十四歲,萬一不能百歲,那他爹死后,恐怕奴爾哈赤再無忌憚,賊心要起了。

  畢竟,奴爾哈赤已擁精銳騎兵數萬,這股力量,就算當下遼軍傾巢而出,也難以剿滅。

  任何一個人,擁有這么大的力量,說他不想更進一步,無疑是掩耳盜鈴。

  有一樁事實是李如梅,甚至李成梁都不能忽視的,就是奴爾哈赤雖然接受了大明的冊封,但他早在八年前就在赫圖阿拉自立,稱汗王了。

  狼子野心,可以說,八年前就已昭顯。

  遼東駐軍國初定額是九萬三千余,眼下實有兵額不到八萬,但騎兵只有一萬兩千,余者皆是步兵。

  若奴爾哈赤造反,身為遼東總兵的李如梅,最樂觀的估計,也只是能守住沈陽、遼陽、廣寧等重鎮,其它地區,只怕瞬間就要落入建州之手了。

  畢竟,建州現在可是有控弦騎兵四萬有余的。

  和二哥李如柏對建州親近不同,李如梅始終將建州當成大敵。出任遼東總兵官三年以來,他常與部下言稱建州畢竟是異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在他的主持下,遼東各衛所的明軍對建州是采取防范態度的。然而,李如梅左右不了他爹的想法。他的父親李成梁才是遼東的最高指揮官。當他的意思和父親的意思相背時,后者的意思自然就會壓過他這個兒子。

  李如梅始終搞不明白為何他爹對奴爾哈赤會那么信任,將他視為干兒般扶持。難道他爹真的不知道他奴爾哈赤實際上和李家是有殺父之仇的嗎?

  只是,身為兒子,有些話李如梅也不好說出口,父親的某些念頭,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因為,那會讓他半夜被惡夢驚醒。

  養虎搏利,很有可能是養虎為患。

  世人都稱“東李西麻”乃當世將門,東李自是指他鐵嶺李家,西麻則是指大同麻家。

  李家出了幾個總兵,麻家同樣也是將才輩出,但無論是聲望還是地位,麻家終是弱了他李家一籌。

  李如梅相信,憑借他父親早年為朝廷立下的汗馬功勞,以及大哥如松為李家掙的聲望,只要李家一心一意為大明守邊,朝廷終不會負李家。

  可要是父親老來卻有另外的想法,甚至不惜養虎為患,將來,李家只怕就要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了。

  李如梅害怕這一幕會出現,因此極力勸說他的父親分化建州,不使奴爾哈赤一家獨大,為此他親自去了鐵嶺安撫舒爾哈齊。

  眼看一切順順當當,不出數年,建州就會兄弟互爭,從而可以讓大明從中漁利。然而,突然間,父親就改變了主意。

  高淮固然可惡,但為了他重新放出奴爾哈赤這條狼,怎么看,都不是智者所為。

  打狗是要看主人面,可這條狗,必須要打了!

  李如梅痛心不已,對付高淮,有其他更穩妥的法子,父親為何一定要啟用奴爾哈赤呢。

  不用想,他也知道,父親一定是拿舒爾哈齊和奴爾哈赤達成了交易。

  為什么一定要這樣做?

  李如梅不明白,他不敢問。現在,他更加沒法對他的父親說,你也許活不了太久。一旦你死了,你養的那條狗就會讓我李家萬劫不復。

  “沒有什么但是,為父能捧得了他,就能摔得了他。”李成梁的眼睛有些老花,最近幾年看東西不是那么清楚,但他的心卻跟明鏡似的,他知道兒子想跟他說什么。

  但他不擔心,他這一生養了無數狗,沒有人比他更了解狗的想法。

  奴爾哈赤只是想要更大的骨頭而矣,他沒有那個膽量背叛李家,因為他的一切都是李家給的!

  只要他李成梁一句話,這條狗就會屁顛屁顛的替他去打朝鮮,然后他李成梁搖身一變,從大明的守邊重臣成為朝鮮的國主。

  只要木已成舟,李成梁相信,皇帝是不會拿他怎么樣的。因為,不管他是大明的太傅,還是朝鮮的國主,他李成梁對大明都是忠心耿耿的。

  皇帝,要的只是太平而矣。

  至于奴爾哈赤,只要滿足他統一女真的心愿,他就會樂得合不攏嘴,對他李成梁感恩戴德。

  老五他們總是怕這怕那,就算女真統一在奴爾哈赤麾下,又有什么可怕的?

  難道僅憑數萬人馬,他奴爾哈赤就能把遼東給翻了天?

  自古成大事者,必有大器量。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如梅,你可知道,正因為父老了,為父才想為你們做的更多!

  “父親,二哥納了穆爾哈齊的女兒為妾。”父親的話,讓李如梅無法言語,只好轉了話鋒。

  奴爾哈赤有四個弟弟,穆爾哈齊是老二,舒爾哈齊是老三,雅爾哈齊是老四,巴雅喇是老五。

  這個穆爾哈齊和舒爾哈齊一樣,為奴爾哈赤征戰了三十年,舒爾哈齊脫離建州以后,這個穆爾哈齊儼然就是建州的二號人物。

  現在奴爾哈赤將穆爾哈齊的女兒送給二哥做妾,不能不讓李如梅警惕。

  “你想說什么?”李成梁有些不滿的看了李如梅一眼。

  李如梅遲疑了下,道:“父親,二哥和建州走的太近了。”

  李成梁揮了揮手:“無妨,一個女人而矣,談不上近不近的。要說近,為父我和建州才叫近呢。”頓了一頓,不快道:“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哥哥們的事情,不須你管。”

  “是,父親。”李如梅不敢吱聲。

  “還有事嗎?沒有的話,就下去吧。”李成梁有些疲倦。

  “陛下派的那個中使,兒子已經叫人打聽到了,是文華殿的舍人,叫魏良臣。這人年紀不大,是河間府的小案首,不知怎的就叫陛下看中,封了舍人。”

  “人家有貴人。”李成梁冷笑一聲,“少年得志者,多半不是有本事,而是有人。”

  李如梅怔了下:“父親的意思是?”

  “那小子是貴妃娘娘的人。”李成梁微哼一聲。

  李如梅猶豫了下:“那咱們如何做?”

  “他要去撫順,就讓他去。他要李永芳陪著,就讓李永芳陪著。”李成梁微一沉吟,吩咐李如梅:“你告訴李永芳,不管那個舍人是什么人,他都是陛下派來的人。”

  “那建州那邊?”

  李如梅雖對奴爾哈赤不滿,但這一次他據兵討款乃是受他父親指使,因此他縱是再不滿,也不能讓此事泄露出去。否則,對李家,就是天塌之禍。

  “這個為父自有安排。”李成梁不原意和老五多說什么。

  “兒子明白了。”

  李如梅從李成梁的屋內出來后,獨自一人想了半天,然后叫來一人,命他道:“沈煉,你帶人去錦州,護送中書舍人魏良臣去撫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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