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兩百八十一章,得民心者得天下
從地底里面出來，一行人的身上都沾滿了各種泥巴和下水道里面的惡臭污物，除了大煉金師蓋爾特有本事讓金屬之風環繞自己不沾片縷以外，眾人都是一身騷，尤其是前小女王艾麗薩拉，她厭惡和無奈地看著她長長的雨靴上沾滿了爛泥和斯卡文鼠人的糞便，其中惡心的氣味幾乎讓艾麗薩拉當場暈過去，小女王自幼錦衣玉食和享受著最好的生活環境，她何曾遇到過這樣的待遇？
然而艾麗薩拉只能認了，這個時候陪伴在弗雷德里克身邊是最最重要的。
“我去準備。”一出來，蓋爾特就朝著眾人說道，大煉金師打算給斯卡文鼠人來一記狠的。
“那我也去準備。”努爾大元帥厄爾施泰因點了點頭：“我要讓每一個努爾適齡的男子都做好戰斗的準備，就算是馬夫、廚師，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斯卡文鼠人有可能會在任何地方發起進攻。”
“那我去克虜伯工廠，看一下邁巴赫他們的準備如何了。”弗雷德里克點頭，努爾的戰爭機器至關重要。
萊恩的大兒子由于自幼在努爾出生和長大，受到努爾氛圍的影響，有那么點“清教徒”的味道，時至今日也沒有碰過自己的未婚妻諾艾爾和首席侍女艾麗薩拉，無論是艾米莉亞還是弗雷自己都滿腦子是要正式結婚之后再說，而正式結婚顯然需要親爹萊恩和教父卡爾弗朗茨到場，所以盡管他今年都20出頭了，大婚典禮還耽擱著。
不過弗雷在情商和待人接物這一塊還是很高的，他先是帶著艾麗薩拉和諾艾爾就近找了個旅館洗了個澡換了一身干凈衣服，然后馬不停蹄地直接趕往克虜伯工廠。
巨大壯觀的克虜伯工廠既是一座要塞，也是一個迷宮，作為努爾市里規模最大、歷史最悠久的武器制造廠，整個廠區復雜的就像一座要塞一樣，堅固的磚墻把一系列的石制建筑分割開，廠房、鐵匠鋪、熔爐還有倉庫，他們都圍繞著中心那巨大的庭院用以作為武器實驗場而建造，滾滾濃煙從廠房的煙囪中升起，到處都是刺鼻的氣味，工人的汗水味，鋼鐵的氣息和火焰硝煙的焦糊味。
諾艾爾還好，艾麗薩拉還是不喜歡這種氣味，前小女王皺著眉頭，用斗篷裹住自己，就像只小飛鳥一樣拉著弗雷的手，跟在男爵的身后。
弗雷德里克卻深吸了幾口氣。
男爵喜歡這種味道，鋼鐵、火藥，在廠區之內，工人們滴著汗水辛勤勞作，用他們的智慧和力量，從爐火中鍛造、從流水線中配件、從煉鋼爐中倒出滾燙的鐵水、鍛打和研磨著零件，那是努爾人的驕傲，努爾因帝國而崛起，而帝國因努爾而偉大。
努爾首席大工程師邁巴赫如今人就在廠房之內，他正在對救世者號原型蒸汽坦克進行最后的調試，這臺老古董作為努爾的驕傲和最后的底牌之一即將投入戰斗，見到弗雷德里克來了，邁巴赫從救世者號上下來，笑道：“我的男爵，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準備情況如何了？”弗雷德里克問道，男爵顯然很感興趣。
“隨時可以準備戰斗了，老伙計。”邁巴赫充滿著感情和愛憐地伸手摸著救世者號表面的鋼板、用指尖感觸著上面的金漆、顱骨、鐵十字、獅鷲圖案，努爾首席大工程師甚至用臉貼在了救世者號的表面上，他似乎在感受著什么。
一分鐘后，邁巴赫朝著弗雷德里克說道：“我能感覺到，我的老伙計也渴望戰斗！”
你還能溝通機魂是吧？
弗雷德里克的腦門上冒出了黑線。
“我們已經成功地確認了斯卡文鼠人的身影。”弗雷德里克想了想：“最多一天，我要看到所有的蒸汽坦克，還有陸行船以及艾曼諾莉女爵好陸地巡洋艦組裝完畢，開出廠房。”
“沒問題，我們已經準備很久了。”邁巴赫點頭，首席大工程師親自撫摸著救世者號的鋼板：“一共有22架蒸汽坦克，兩艘陸行船和女爵級陸地巡洋艦都已經準備就緒，其中我必須贊嘆一下蓋爾特閣下，他新發明的動力蒸汽機使用了一種我從未見過的金屬，超強的氣密性、延展性和耐用性，讓我們的蒸汽機動力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現在救世者號加裝了新型動力系統之后，動力已經非常足夠，就算是野外，也可以達到30公里每小時。”
“導師他在科技研究上一直可以的。”
弗雷德里克中午留了下來，他帶著艾麗薩拉和諾艾爾直接在克虜伯鋼鐵公司的食堂里面享用午餐，在快速吃完了午餐之后，年輕的男爵直接踩在了桌子上：“所有人！聽好了！”
食堂安靜了下來，上千名努爾的技術工人將目光全部放在了弗雷德里克的身上。
我們的男爵！努爾的救星，3年之內出戰超過一百場的英雄！
英俊帥氣還隱隱帶著貴氣的弗雷德里克五官更貼近艾米莉亞，但雙眼則是如萊恩一般深邃和靈能之光旋轉，男爵站在飯桌上，他大聲說道：“諸位，想必你們都知道，戰爭已經臨近了！”
底下一片沉默。
“想必你們都很清楚，帝國的主力，我們帝國的主力已經在北方遭到了失敗，我們的山河破碎，風雨飄搖，我們的城市和村莊紛紛化為灰燼，我們的人民，正在毀滅的邊緣掙扎！”弗雷德里克朝著一千多名技術工人喊道：“而我們努爾，也即將面臨一場自塔木可汗以來，最大規模的戰爭，告訴我，努爾人，你們怕了么？”
“不怕！不怕！”食堂之內的工人們頓時鼓噪起來，我們是驕傲的努爾人，我們是帝國明珠上的光，我們怕什么？
“對，我們不怕，因為希望猶存！因為我們還在！”弗雷德里克努力地回憶著自己爸爸萊恩的一系列戰前演講，拼湊著自己的字句，他揮舞著拳頭大吼道：“努爾，帝國最后的希望、帝國最后的斗士們，我們現在站在這里，我們將證明努爾是帝國最后的希望，努爾是帝國最后的救贖，努爾是帝國最后的倔強，諸位，你們相信我么？你們相信彼此么？”
“我們相信！”工人們被弗雷德里克說得面紅耳赤，是啊，我們是努爾人，多么榮耀，多么偉大的努爾人！
“今天，站在這里的無論是男女老少，還是任何血統或者不同地方的人，我們都不會孤軍奮戰的，就在今天，我們將直面入侵我們家園的魔鬼，今天我們將在這里，和任何試圖進攻帝國明珠的敵人決一死戰，今天，就讓我們扭轉《命運之書》的末日預言！”弗雷德里克大聲吼道：“讓我相信彼此，展望未來，為了帝國！”
食堂內響起了掌聲，如果是一位五十歲的老練貴族來說這些，工人們或許不會這么激動，但弗雷德里克才二十出頭，且他一直都和努爾人在一起。
下午，鋼鐵公司繼續開工，在滾滾濃煙之中，帝國賴以為繼的火槍、火炮、戰爭器械將被繼續生產出來，用來保衛自己的國度，工人們井然有序地四散，進入崗位，他們用智慧和勤勞，譜寫屬于帝國的輝煌。
弗雷德里克也沒有閑著，他吃完飯之后馬上又趕往黑塔宮殿。
令人驚訝的是，全程的軍隊調動并沒有引起努爾市民們的恐慌，相反，數百個人聚在了女爵的宮殿之前。
他們是來捐款的，努爾的戰爭捐款。
努爾的權貴們、努爾的軍官們、努爾的市民們、甚至那些從外面逃入城中的難民們，他們聚集在一起，見到全城的大規模兵力調動，知道一場戰爭即將打響，這將是努爾的存亡之戰，他們中的很多人沒有辦法參加戰爭，但他們想要為努爾獻上一份自己的力量。
這讓給帝國女爵守門的黑石守衛和艾米莉亞任命的宮廷財政大臣頭大不已，努爾權貴維特爾斯巴赫家族直接從家族寶庫中拉來了三百套精工板甲和十萬枚金馬克，東西一扔就跑，根本不管艾米莉亞愿不愿意收。
一車車的物資和金錢被送到了女爵的宮殿之前，人多地堵住了街道，人們喊著艾曼諾莉或者弗雷德里克的名字，慷慨解囊，多的有捐數萬金幣的，少的捐幾個銀幣的。
一位白發蒼蒼，身材駝背的賣菜老婆婆來到了所有人的面前，她顫抖地從粗麻布衣服里面取出了一個還帶著體溫的布包，她現場將粗糙的布輕輕打開，上面擺著十幾個邊緣已經磨損得光滑無比的銅幣，她將銅幣塞進了官僚的手中，口中說出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落下了熱淚。
“諸位都知道，我沒有文化，不識字，不懂得那么多，我只知道自從前年開始，年景越來越差，收成越來越不行，野獸人、綠皮，還有別的什么東西整天在野外出現，殺我們的人，搶我們的糧，眼瞅著我們這些窮苦人是活不下去了，家里面沒有一粒大麥，樹皮和野草都吃光了。”
“我們這些老的，餓死了，被野獸人吃了，沒有什么，可我的孫子、孫女，一個五歲、一個三歲，餓得皮包骨頭，餓得直哭，餓得在地上打滾，我看著難受，卻沒有一點辦法，只能咬破手指讓他們喝我的血，可憐吾國，可憐吾家！”
“所幸查理曼垂憐，男爵來了，他帶著士兵們打跑了野獸人，他帶著士兵們審判和處決了那些逃跑的貴族、嚴懲怯懦者，他給我們分田地、分糧食，給我們一口吃的，讓我們活下來，他告訴我們別怕，我們永遠可以相信他，他永遠不會放棄我們。”
“男爵打敗了綠皮、殺光了野獸人、還親自帶來符水和藥物為我們醫治瘟疫，他都二十多了，還打著光棍，他三年來打了無數仗導致至今都未結婚，他出外和那些士兵們住在一起，一個大鍋里面攪勺子，甚至在見到我無兒無女后，將自己的口糧給我，給我們這些苦命人安排住處，老婆子才能在菜市場上找到一個賣菜和洗菜的活計，養活我一家子人。”
“這是我賣菜剩下的十二枚銅幣，我知道這些錢沒有多少，我也知道這些錢算不了什么，但…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請你們收下…收下吧，這是我的一點點心意了。”
大街之上的提利爾人、威森領人、艾維領人甚至是瑞克領人其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有和這位老婆婆一樣的經歷，感同身受哭聲一片，就連努爾本地人都灑下了熱淚，國事艱難至此，唯有團結一心，才能夠守住現有的一切，共渡難關。
很快，捐獻者不再是貴族們的事情，成千上萬的市民聚攏到了黑塔宮殿的門口，慷慨解囊，他們發下誓言，誓與努爾共存亡！
“我現在有點懂為什么高等精靈會衰落至此了。”在遠處，被感動壞了的艾麗薩拉忍不住用絲巾抹去眼淚：“你永遠不會在洛瑟恩看到這一幕。”
“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諾艾爾輕聲說道，戰爭女神回憶起了自己為了提利爾和埃斯塔利亞血戰直到死去然后封神的經歷：“終不悔一隕落塵埃。”
“人類的贊歌是勇氣的贊歌。”弗雷德里克伸手抹去眼淚，男爵看著堆積如山的金銀，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去找媽媽！讓她把那個拿出來！”
當天下午，數萬野戰精銳軍，包括努爾鐵甲軍、努爾黑石守衛、威森領黑薔薇衛隊、威森領星塔射手軍團、索爾領的艾爾德拉德衛隊和紅衫軍團，十幾個騎士團包括炎陽騎士們都站在黑塔宮殿門口的大廣場上。
“女爵閣下這是想要干什么？”
“不知道，一定有重大事情宣布。”
“希望是好事。”
“馬上就要大戰了，我迫不及待了。”
廣場上，眾人議論紛紛，然后隨著大門開啟，一切變得鴉雀無聲。
帝國女爵艾米莉亞穿著深紅色的女爵禮服走在前面，大誦經師卡斯米爾十一世和男爵弗雷德里克也全身正裝走在兩邊，他們共同捧著一面大旗，將其掛在了十米高的旗桿之上。
這面大旗長四米有余，寬兩米，圖案為黑框紅底金獅，雄獅頭頂有著雙尾彗星圖案，上面用鮮血寫著一個熟悉的名字。
救世者路德維希。
“這是…救世者陛下的戰旗！”努爾大元帥厄爾施泰因第一個吼道，大元帥嚇得立即雙膝跪下，忍不住嗚咽道：“真的是救世者的戰旗！路德維希閣下，努爾還在，我們還在！”
努爾鐵甲軍統帥朱巴爾福克熱淚盈眶：“偉大的救世者啊，我知道你從未忘記過努爾人，你是我們的驕傲！你永遠和我們在一起！”
“我能夠感覺到戰旗上的力量，救世者！您終于回來了，和我們一起，再次浴血沙場吧！”努爾大法官西奧多布魯克納重重地跪下，他哽咽了：“救世者，救救帝國，救救你的人民。”
傳奇的軍旗時隔上百年再現于人間，大廣場上數萬軍隊激動得幾乎無法呼吸。
一百八十年前，偉大圣戰，帝國半壁江山淪陷，萬物黯淡，舊世界似乎注定毀滅，一切希望都已經死亡，帝國皇帝已經戰死，混沌軍在帝國境內肆虐，就連號稱帝國明珠的努爾都無可幸免，恐虐教派打砸搶燒，奸奇教派上街游行，色孽教派四處散播恐懼和混亂，納垢教派強調“查理曼已死”，信仰慈父才是未來。
就在這時，雙尾彗星劃過天際。
努爾的鄉下走出了一位戰斗牧師，他朝著努爾人發起了著名的演說。
“帝國人！團結起來！”
輝煌壯麗的序章拉開帷幕，慌亂的軍隊、恐慌的市民、狂熱的牧師們正是團結在這面大旗之下，一路隨著救世者從帝國的這邊殺到另一邊，直到邪惡破碎，混沌逃亡，獅鷲戰旗染滿了大魔的鮮血，屹立在基斯勒夫的冰原之上。
他是努爾走出來的皇帝，他是努爾的驕傲，是努爾人對帝國最大認同感的來源，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改變了努爾，他改變了帝國，新的帝國在舊帝國的廢墟之上崛起，他領導了戰后的重建改革，建立了新的體制，他將混沌野獸人驅趕進了森林，他的時代是最好的時代，只要努力人人都有機會，只要拼搏未來光明無比，許多人懷念著偉大的救世者和他五十年的黃金統治。
鋼鐵、火藥、信仰。
當這面戰旗出現的時候，一切都沸騰了。
偉大圣戰的恢弘史詩注定將再次上演。
帝國不會亡，努爾不會亡！
戰旗被交到了弗雷德里克的手中，男爵驕傲的將救世者戰旗舉起，直指天空。
“士兵們，我，弗雷德里克，你們的男爵今天要去打老鼠，你們還有誰？誰要跟我一起來？”
回應弗雷德里克的，是震動全城的怒吼聲。
同時，大煉金師蓋爾特在聽到了弗雷德里克的吼聲之后，面具后的臉忍不住笑了笑。
數千噸冒煙的工業廢水順著蓋爾特的大咒法直接變成了滾燙的金屬洪流從下水道奔騰而下，然后是堤壩被打開，威森河和艾維河的河水直接灌入努爾下水道，將猝不及防的斯卡文鼠人軍工廠和數百枚次元石炸彈、無數戰爭器械還有縫合怪獸沖得稀里嘩啦，一片破碎。
努爾保衛戰就此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