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一章,黃臺之瓜
馬林堡，神殿大學區，中央，宮殿群。
宮殿群是馬林堡最核心的地方，也是頭腦和心臟所在，一代又一代的馬林堡領導人在此辦公，同時也居住于此，這里最早的區域可以追溯到朱頓王國還在這里稱王稱霸的時候，至少宮殿區的地基就是那個時代打下的。
在之后，馬林堡經歷過很多次戰亂，諾斯卡劫掠、帝國內戰、布列塔尼亞侵略，再到后面的三皇時代，戰爭也曾經多次波及到馬林堡，宮殿群是燒了再蓋，蓋了再燒，馬林堡就是這么頑強。
上一次有敵人進攻到這里已經是七百年前的歷史了，那是來自布列塔尼亞的侵略軍，著名的布列塔尼亞騎士王“勇敢者”路易斯，這位騎士王攻破了馬林堡，劫掠走了大筆財富，順便還把馬林堡的整個宮殿區一把火燒成灰燼，并宣布馬林堡已經屬于布列塔尼亞了。
所以有的時候也不能都覺得布列塔尼亞騎士永遠為正義而戰，騎士們很多時候只是受到騎士道的約束缺少借口而已，這些騎士們遠征阿拉比的時候進行的劫掠十分殘暴，而剛剛結束的八峰山大遠征中他們對綠皮和斯卡文鼠人的屠殺和劫掠也是。
當然，騎士王路易斯勇敢者做出的蠢事是要付出代價的，這位騎士王這種明顯破壞抗混大局和舊世界人類聯盟的行為引來了湖中仙女的怒火，布列塔尼亞人沒占領幾年，湖神女巫就率領著圣杯騎士們出動，宣布廢黜路易斯勇敢者的騎士王王位，并將馬林堡交還于帝國，這位騎士王結局悲慘，犯下大錯的圣騎士被剝奪一切頭銜，流放到馬林堡外海的一座面積僅為一百多平方公里的監獄小島上，作為一個監獄看守長在那里度過了余生。
作為馬林堡官方的中心，無數大壕商、貴族和將軍們在這里揮金如土，這是這座城市成功的一個展示。許多政府建筑都是建筑瑰寶，學生們從遙遠的阿拉比趕來，學習大陸最偉大建筑師的作品，同樣，安全問題也是值得重視的目標，馬林堡議員為此愿意付出一切，他們花費巨資，修建起了一座由大理石花崗巖筑起的內城，四座堅固的塔守衛著道路，穿過城墻的唯一大門是從永恒峰花費巨資定制而來，用魔法守衛符文以及堅硬的鋼鐵鍛造而成。
目前守衛著宮殿區的守軍是舒爾茨大公的私人衛隊——鳶尾花衛隊，同時還有馬林堡的精銳先驅侍騎部隊巡邊者，這兩支部隊隨時準備好使用長戟、大劍和火槍消滅來犯之敵。
奢靡的宮殿之內，今天召開了盛大的宴會，迎接布列塔尼亞騎士王和灰燼軍團軍團長，馬林堡的所有商界名流、貴族世家還有那些著名的藝術家和傭兵團長們都來了，大家縱情歌唱，痛飲美酒，聚集在一起。
此時，無論之前就多少矛盾和不快，至少在這種場合，眾人表面上還是一團和氣，有說有笑的，而對于整個宴會來說，毫無疑問最耀眼的是騎士王后蘇莉亞，今天萊恩有意讓自己的妻子來出風頭，而蘇莉亞將這個任務完成得很好。
但這不是今天的重點。
宴會結束得比較快，因為萊恩明確說最好不要來個“開到早上”的宴會，于是這場宴會僅僅三個小時就結束了，而就在結束的時候，馬林堡第二大商會“紳士聯盟”會長卡薩諾瓦子爵突然走到了萊恩和蘇莉亞的面前，他笑盈盈地說道：“萊恩陛下，蘇莉亞王后，你們好不容易有空來馬林堡一趟，實在是沒找到什么機會好好招待你們，這樣，我略備了一些薄酒和薄禮，能不能有機會找個地方，一起喝杯酒？或者我也準備了來自震旦的上好茶葉。”
“呵。”萊恩握著蘇莉亞的小手，騎士王對卡薩諾瓦子爵不算是很有好感，顯然這是一位投機者，但無論怎么說，他在關鍵時刻設法雇傭和給萊恩送來了高崔克和菲利克斯這傳奇二人組，在八峰山大遠征的關鍵時刻起到了一錘定音的作用，這點面子多少是要給的。
但萊恩現在和以往不同，他并沒有立即答應，而是朝著蘇莉亞笑道：“你說呢？夫人？我說過，這幾天，我都聽你的。”
蘇莉亞絕美的精致鵝蛋臉上驚訝之色一閃而過，女騎士沒想到萊恩真的讓她拿主意，一時之間有些猶豫。
騎士王后今天穿著一整套摩卡黑白混搭燈盞天南星衣裙，由于是盛夏時分，因此蘇莉亞選了一套低胸露肩的魚尾裙，將自己胸前的溝壑和如凝脂般細膩的肌膚露了出來，一條鱷魚皮的腰帶勾勒出了蘇莉亞的美好身線。
為了保持莊重和禮貌，蘇莉亞今天搭配穿了一雙肉色超薄天鵝絨細膩連褲襪，這種手工的絲襪是真的薄如蟬翼，不貼近了是看不出的，修長高挑的絲襪美腿在燈光的照耀之下更顯滑膩而誘人的光澤，順著女騎士漂亮大長腿的曲線顏色漸變，朦朧夢幻。
柔順的亮金色長卷發從蘇莉亞耳邊垂下，精致的淡妝和絕美的容顏令蘇莉亞盡顯王后氣度和雍容氣質，那是貴氣和美麗的完美融合，是獨屬于蘇莉亞的動人之美。
卡薩諾瓦子爵不自然地打量了騎士王后一番，他心里暗想說難怪風流客阿達貝會有想法，他身為馬林堡第二大壕商御女無數，也從未見過能和這位騎士王后的美貌相比的女人。
當然，身為人精的商界王子也就是心里隨便想想，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做出了熱情地邀請：“我的王后陛下，我和萊恩閣下十幾年前就認識啦，也算是朋友，既然是朋友，也要長時間走動，不然也會容易生分啦，你說是不是呀？而且，我也要介紹幾個朋友和你們認識一下。”
“那好吧。”蘇莉亞看見了萊恩鼓勵的目光，最終還是同意了。
卡薩諾瓦的“略備薄禮”真不是空口白牙，而是有備而來的，他事先準備了一整套最高檔的高等精靈化妝品，還有一件由馬林堡珠寶工匠打造出來的項鏈，上面鑲嵌著祖母綠、藍寶石、紅寶石，五彩生輝，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身為萊恩的王后，蘇莉亞什么寶物沒有見過？她知道，卡薩諾瓦如此做，必定是有極為重要的事，想要請求萊恩，因此王后也沒有拒絕，而是坦然收下：“多心了，卡薩諾瓦閣下。”
萊恩笑意盈盈地點頭，隨后，卡薩諾瓦引著萊恩等人前往花園之內的湖心涼亭，這里三面臨水，是個商談事情的絕好地方。
出人意料地是，萊恩在這里見到了震旦帝國駐舊世界大使兼震旦大壕商，李爵爺。
這位李爵爺看起來年紀已經有點大了，他身穿著震旦全套官服，頭戴紅頂青金石頂戴，配單眼花翎，身穿黃馬褂、絲綢補子上繡著鴛鴦的圖案，戴著一副黑色全框眼鏡，倒是沒有梳大辮子，他朝著萊恩笑道：“久聞騎士王大名了，今日得見，甚是榮幸。”
“您好，李爵爺。”萊恩只是朝著他打了個招呼，幾個人依次坐下，卡薩諾瓦看著萊恩的樣子，心里有些感慨，當時萊恩剛剛到馬林堡的時候，充其量只能算個潛力股，只能算是馬林堡的一個二線角色，而自己則是馬林堡排名第二的大商人，對萊恩雖然也算禮貌，但依然覺得這種人在舊世界多了去了。
但現在，萊恩已然是騎士王，在舊世界數一數二的領袖人物，八峰山大遠征歸來后權勢熏天，勢力地位高不可攀，就算是馬林堡最是傲慢的高精大使，在萊恩面前也要乖乖地稱呼他一身國王陛下。
真是恍如隔世，卡薩諾瓦子爵心底有些恍惚，幾個人落座之后，他趕緊示意侍女送上果盤，水果四干四濕，除此之外，昂貴的震旦茶葉也被送了上來，侍女開始泡茶。
幾分鐘后，茶香四溢。
萊恩端起茶杯，聞著熟悉的氣息、看著綠茶的色澤，閉上了眼睛細品一口：“好茶。”
“呵呵呵，這可是從震旦不遠萬里送來的上等茶葉。”卡薩諾瓦笑道：“這次和震旦人貿易，我好不容易得到了兩盒，如果陛下喜歡，走的時候拿一盒走吧。”
“那我就先謝謝子爵閣下了，子爵閣下先是幫了我的忙，又送我東西，這個人情真是不小啊。”萊恩端著茶杯，笑呵呵地說道：“真是不知道要怎么答謝才好。”
“答謝這說不上。”卡薩諾瓦子爵苦笑道：“但我只是擔心，以后可能喝不到如此好茶了，震旦的茶葉和絲綢確實難得啊。”
萊恩和蘇莉亞對視一眼，萊恩朝著蘇莉亞眨了眨眼，蘇莉亞心有靈犀地順勢問道：“怎么會呢？卡薩諾瓦子爵，我想，你應該不用顧慮這些吧？你對我們的幫助、騎士、矮人們都銘記在心。”
“哈哈哈確實。”卡薩諾瓦得意地直笑，關鍵時刻立即改換隊形是他最近最得意的事情：“能得到王后陛下的夸獎，我卡薩諾瓦倍感榮幸。”
說完，卡薩諾瓦卻立即斂起了笑容：“可這一次，我卻要說，我和胡格曼斯、貝克爾、克洛德他們，真是難兄難弟了，就包括舒爾茨大公，都是。”
“……”蘇莉亞立即意識到了什么，女騎士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看丈夫，卻見到萊恩放下了茶杯，示意卡薩諾瓦說下去。
“想必萊恩陛下和蘇莉亞王后，都知道矮人的條件了。”卡薩諾瓦誠懇地說道：“三萬八千枚矮人金幣，一枚都不能少，而且只多給了三天的時間。”
“且不論馬林堡的上議院倉促之間能不能湊出三萬八千枚矮人金幣，就說矮人指定要的矮人金幣，我們也弄不出這么多的數啊。”卡薩諾瓦子爵朝著萊恩和蘇莉亞說道：“萊恩陛下，蘇莉亞夫人，你們肯定清楚，矮人金幣最近市面上都漲成什么樣了。”
八峰山大遠征所帶來的巨大影響，就是大量的矮人金幣從布列塔尼亞流入了舊世界的市場，原先矮人金幣1:2.5到1:3的匯率發生了劇烈波動。
那么，大量的矮人金幣流入市場讓匯率降了么？
并沒有，反而是漲，一路暴漲。
其最核心的原因是，矮人金幣本身的價值很高，矮人鍛造的金幣成色好，含金量高，造型精美，而且耐用，是舊世界的硬通貨，眾所周知，人類國度的金幣或多或少，都是有些摻水的，真要拿去熔了，價值本身沒有那么高，而且私自鑄幣屢禁不止，許多奸商會故意磨掉合法錢幣的邊緣來設法獲得貴重金屬。
在這種情況下，劣幣驅逐良幣，人人都爭相兌換矮人金幣，作為壓箱底的錢和保值的一種方法，馬林堡和舊世界的銀行們也爭相兌換矮人金幣，用作儲備金和保證金，在大量的矮人金幣入市時候，一時之間，矮人金幣受到了所有人的追捧，匯率不斷地上漲，如今在市面上，矮人金幣兌帝國金馬克已經漲到1:3.5了。
“簡單點來說，胡格曼斯他們已經不堪重負了。”卡薩諾瓦嘆了一口氣：“他們現在正在召集軍隊，準備反撲。”
“這不可能。”萊恩嗤笑了一聲：“我的子爵，從古至今，只有種地的造反，沒聽說過經商的能翻了天的！”
“呵呵呵，萊恩陛下，對我們這些經商的確實很了解。”卡薩諾瓦繼續苦笑：“這樣吧，我也挑明了說，胡格曼斯他們聽到了矮人的條件之后，表示不可能接受，永遠也不可能，他們寧愿花十五萬金馬克雇傭舊世界的所有軍隊，甚至拿這筆錢去賄賂高等精靈，也不會教給那群小胡子的。”
“他們注定失敗。”萊恩搖頭：“帝國議會，卡爾弗朗茨皇帝已經因為這件事召開了帝國議會，十五位選帝侯有十四位選擇支持矮人的討債決定，只有魔法教會選擇棄權，高等精靈也肯定不會參與這件事，而對于我們來說，如果朱頓商會他們要開戰，那我們就陪他們打？難道胡格曼斯會長他們覺得，他們能是我的老近衛軍的對手么？”
“是，國王陛下，朱頓商會他們注定不是你們的對手，但是真要打起來，馬林堡必定陷入戰火。”這個時候，震旦大使李爵爺終于說話了，他慈眉善目，用著特別親和的口吻說道：“到時候，馬林堡因為戰爭，就被迫要陷入長時間的封閉、暫時商業活動、港口也會受到戰火波及，你們布列塔尼亞在這里的貿易，也會受到影響的啊！”
“你們，這是在說情么？”蘇莉亞拉住了萊恩的手，女騎士饒有興趣地說道：“為了他們？”
“為了我們自己啊。”卡薩諾瓦呵呵直笑，他誠懇地說道：“朱頓商會不只是一個商會，萊恩陛下，范胡格曼斯他是朱頓王族的后裔，手中是有一支精銳的私軍的，而且他們還受到帝國的保護，多少也有一點王族的驕傲，如果逼得太急，他帶頭拼了命，馬林堡真的打起來，不僅不是我們不愿意看到的，就連舒爾茨大公那邊，也不好交代啊，蘇莉亞夫人，萊恩陛下，你們是舒爾茨大公的朋友，肯定也不希望舒爾茨大公難做吧？”
“事情變成這樣，大家都不想的。”震旦大使李爵爺也笑呵呵地說道：“黃臺之瓜，何堪再摘呀”
“呵呵呵呵”萊恩呵呵呵地直笑，他心想果然資產階級有其特有的軟弱性。
簡單點來說，拼命是假，認慫是真，商界王子們這是來講條件了，先擺出強硬的姿態，然后再和談。
也好，萊恩這邊實際上也沒做好動武的準備，再者，如果動武，之后的影響也不好解決。
馬林堡無論怎么說，也是帝國擁有法理的領地。
而且泰格里斯就快到了。
“萊恩陛下，這錢呢，我們也不是不想給，你能不能和矮人說說，多緩點時日？還有，適當減一點量？”李爵爺笑呵呵地給萊恩看茶，還送上了震旦糕點：“我們呢，所有人也都來想辦法，和氣生財嘛”
“多緩些時日是多少時日？還有，適當減一點量指的是減多少？”萊恩拉住了蘇莉亞的小手，隨口問道：“我需要一個具體的數字，不然矮人那邊，我可沒辦法說。”
“這樣就好。”卡薩諾瓦子爵點頭，他心里松了一口氣，盡管矮人不是沖著他來的，但如果真的打起來，他的生意也受影響，從這點來說，他的利益和馬林堡商人們是綁定在一起的。
“你看能不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