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成千上萬的軍隊正在里昂納賽城堡中集結,團結在雄獅白盾的里昂納賽家族紋章之下,這一萬兩千人的軍隊已經是里昂納賽公國所能動員的所有兵力了,達爾海德很清楚農奴征召兵在面對北方蠻族的戰爭中并沒有什么用,于是他果斷選擇只帶上最精銳的五千農奴士兵。
剩下七千人的軍隊完全由騎士、騎士扈從、游騎兵、軍士組成,達爾海德公爵面色嚴肅,他看著正在城堡中集結的軍隊,朝自己身邊的幾位騎士說道:“這一仗,將決定里昂納賽是否能夠存續。”
圣杯騎士艾森的盔甲和罩袍上有些破損的地方,他并未多說:“我的公爵,無論如何,我都將與你同在,以女士之名戰斗,至死方休。”
另一名將軍也站在達爾海德的身后,他是雷恩伯爵,也是公爵的副將。
同時,達爾海德的嫡子,阿爾德雷爾德也在,這位年輕人得知自己的家鄉遭遇入侵,于是星夜兼程趕回了里昂納賽城堡。
“我的公爵,軍隊的士氣不高,狀態有些低迷,我們這樣貿然出擊,是否有失考慮?”雷恩伯爵看著地圖,他的神情中帶著一些憂慮。
“蠻族人渴望于我們決戰,這毫無疑問,這些北方的蠻族人懂得什么?他們只懂得燒殺搶掠,除此之外對很多事情一竅不通。”達爾海德的口氣中有些不屑:“顯然,蠻族人在南茲平原上擺開陣勢,是因為那是一片充滿著山地和樹林的狹小平原,在那里,騎士們不利于施展,因此蠻族人選中了那里向我們發出挑戰。”
“不錯,應該是這個原因。”圣杯騎士艾森點頭,他還想提出這個問題,結果達爾海德顯然已經是成竹在胸,這位公爵的領軍能力在諸公爵中不算特別優秀,但是大大小小的戰爭也經歷過很多。
他一眼就看出了蠻族人的想法,這顯然是公開的挑戰。
“誠然,在南茲平原上和蠻族人交戰確實會對騎士們的沖鋒造成一定的影響,但是這同樣對我們來說是難得的機會。”達爾海德將目光放在地圖上。
地圖上,里昂納賽公國昔日的輝煌和廣大的疆域已經支離破碎,三道黑色的線從北方的利爪海一直延伸下來,抵達蘭德里小島,然后分成兩條粗粗的黑線,直抵里昂納賽公國的腹地。
公爵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斃,蠻族人已經將整個公國的北部打成一片廢墟,他如果繼續躲在城堡里面死守,那么蠻族人打到里昂納賽城下是遲早的事。
蠻族人渴望和布列塔尼亞人決戰,而布列塔尼亞人又何嘗不是呢?如果蠻族人化整為零在公國內四處肆虐才是達爾海德最擔心的事,而現在蠻族人擺出要和自己決戰的樣子,達爾海德求之不得。
“南茲,南茲…我倒是計劃過,率領一支純粹的騎士部隊直接攻擊蠻族軍隊的后方,趁對方立足未穩時一舉殲滅,但是現在的風暴刮得太厲害,天馬騎士們無法飛行,尤勒斯的援軍又還在路上。”達爾海德有些悶地說道:“顯然,這個計劃最后只能破產,我們還是按照原定計劃,在與尤勒斯會師之后,和蠻族人在南茲進行決戰。”
“是!”達爾海德的命令一下,別人都沒有更多的意見了。
“把那個取出來!”里昂納賽公爵見到大軍的士氣有些萎靡,達爾海德對此早有準備,他大手一揮,幾位家族騎士從城堡的里面抬出了一面大旗。
這是一面長長的白底軍旗,潔白如雪,旗幟上散發著淡淡的靈光,刻繪著一幅畫面。
那是開國騎士王亞瑟的身影,他正站在綠皮堆的尸山血海之上,全身籠罩著神圣之光,旗幟上金紅色的流蘇在天上飄蕩,這面旗幟使用精靈公主的頭發編制而成,是從布列塔尼亞建立之后傳承千年到現在的無價之寶。
“那是…是女士賜予的旗幟!”第一個識貨的騎士看見了這面大旗,他不可思議地說道:“這面旗幟一定跟著亞瑟陛下一起戰斗過!”
“我知道,這是初代圣杯騎士,也是第一位里昂納賽公爵席爾魯夫的戰旗!席爾魯夫閣下與這面戰旗并肩作戰了兩百多年,直到戰死于桑內斯河畔!”
“天啊!天啊!我們居然有機會可以和這面旗幟一起并肩作戰!”
“我的女士!我準備好了!”
熱血在騎士們的心中翻涌,連日受到打擊而低迷的士氣重新被這面旗幟激發出來,許多年輕的游俠騎士放聲長嘯,穩重的王國騎士們也熱血澎湃。
達爾海德見狀滿意地點頭:“出發!”
經過兩天的行軍,騎士大軍靠近了南茲平原,尤勒斯率領的王國騎士大局和里昂納賽公爵大軍合流,總共大約有兩萬八千不到的軍隊,其中騎士有五千多。
尤勒斯和達爾海德見面,兩人握手致意,一行人來到大帳之中,商量著作戰計劃。
騎士大帳之中,燭火被點亮,達爾海德和里昂納賽的大貴族們聚集起來,尤勒斯等圣杯騎士則是站在另一邊,他們圍著帳篷內的大桌,看著上面的地圖。
“明天,我們就將和蠻族人在南茲平原交戰。”達爾海德將手指點在了南茲平原那塊狹小的區域上:“我們的計劃是,首先由大群騎士們對蠻族軍陣進行強力沖鋒,將他們的陣型打散,然后通過左翼的艾森爵士率領一部分騎士迂回,右翼的尤勒斯閣下負責對抗蠻族的反撲,然后我再率領中軍推進,一舉擊潰蠻族主力,將這些斯卡林斯部落的混沌渣滓們趕下海喂魚!”
“一開始就壓上大量騎士?直接正面沖擊蠻族軍陣?”卡拉德提出了疑問:“我的公爵,這樣會不會太過魯莽了?”
“呵,卡拉德閣下,顯然你也看出來,南茲平原的地形如何。”達爾海德不屑地笑道:“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么?蠻族人想要在這里和我們決戰,打得就是騎士們無法發揮出全部能力,想要引誘我的騎士們分批次沖擊他們精心準備的軍陣,然后逐步消滅,我才不會這么愚蠢落入圈套,明天,由雷恩伯爵率領騎士大軍直接正面沖鋒,務必將蠻族大軍一舉沖垮!”
卡拉德見狀沉默不語,或許他認為達爾海德的計劃也有幾分道理。
尤勒斯點頭:“既然如此,公爵閣下,你的騎士們就正面沖擊蠻族大軍,我會率領王國的騎士大軍從側面響應你的行動,我們優先擊潰蠻族的中軍,因為那里由斯卡林斯部落最精銳的戰士組成,只要能夠迫使斯卡林斯的國王埃吉爾后退,那些附庸部落就不會再聽從斯卡林斯部落的指揮!”
“我們需要留出一支預備隊。”尤勒斯也對于達爾海德大膽的計劃有些意見,他朝著里昂納賽公爵說道:“我們不能沒有預備隊就貿然壓上全部兵力。”
“我的兒子,阿爾德雷爾德會率領兩百騎士和八百騎士扈從,總計一千騎兵作為預備隊。”達爾海德點頭。
“不留步兵?”
“步兵在這場戰爭中不頂用,尤勒斯,和北方蠻族的戰爭我不是第一次經歷了。”達爾海德搖頭,他認真地說道:“能戰勝蠻族的,只有騎士。”
“…”尤勒斯沉吟片刻,重重地點了點頭。
沒錯,北方蠻族人信仰混沌,他們的戰斗力相比起布列塔尼亞的步兵來說,別說以一敵五,以一敵十都沒有問題,步兵們很容易就會被勇悍的蠻族士兵擊潰,唯有經受嚴格軍事訓練的騎士能夠團結在女士的大旗下,對抗可怕的蠻族。
于是第二天的決戰方針就這樣被敲定,眾人抓緊時間休息。
尤勒斯和達爾海德兩個人走出營帳,達爾海德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板甲和罩袍,朝著尤勒斯說道:“尤勒斯閣下,這次勞煩你率軍前來支援,里昂納賽永遠感謝你。”
“這是女士的命令,這是我的職責,你不用感激我。”尤勒斯搖頭,相反,他的臉上充滿著堅毅:“我只是擔心,蠻族人的實力可能會超出我們的估計,女士托夢給我,說這次的入侵前所未有地強大。”
“…但是我們還有別的選擇么?我們唯有死戰到底。”達爾海德皺著眉頭,他跟著尤勒斯的目光看向遠方。
遠處,是一片漆黑,明天,大軍就要在前方不遠處和蠻族人交戰,而蠻族人也已經等候他們多時了。
夜幕就像一塊黑布,遮擋了所有陽光,尤勒斯和達爾海德看著天空,沉默不語。
天上開始有白茫茫的東西落下,它落在騎士們的頭發上,落在騎士們的盔甲上。
是雪,天上開始下雪了!
“好好休息吧,尤勒斯。”達爾海德拍了拍尤勒斯的肩膀,公爵本人也知道明天必定是一場惡戰:“我先去休息了。”
“嗯。”圣杯騎士長默默點頭,他獨自一人站在大帳前面,沉默不語。
雪開始慢慢變大,四月份下雪怎么看怎么都覺得不同尋常,然而混沌之風的影響就是這樣,當混沌之風吹拂著大地的時候,凡世可能發生任何光怪陸離的事。
“卡拉德?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那里。”尤勒斯取下了自己有金色獨角獸雕像的十字盔,露出了他剛毅的面容。
頭盔頂部,幾根蠟燭正在燃燒。
身穿紅藍罩袍,腰間掛著寶劍,巴斯托涅的加拉門特伯爵卡拉德從后面走了上來,他的臉上還是有些擔心:“尤勒斯,我還是有些擔心,達爾海德閣下的計劃確實詳細,但是一開始就壓上太多騎士實在是一場豪賭。”
“戰爭哪有不賭的?打仗從來都沒有十成的勝算。”尤勒斯的表情沒有什么變化,自從他成為圣杯騎士之后,他的情緒似乎就被掩藏起來,平時的圣杯騎士長絕大多數時候都戴著頭盔,只有如安娜拉這種和他關系親密之人才有機會看到他不戴頭盔時候的樣子:“一開始就壓上大量騎士沖鋒,會逼迫蠻族人也使出全力和我們正面作戰,這正是我們想要的,卡拉德,王國拖不起,里昂納賽也拖不起了!你知道我們這兩萬八千人的大軍一天要吃掉多少糧食么?你知道整個里昂納賽公國有多少難民和村莊等著我們支援?庫羅納的守備空虛,我們多在外征戰一段時間,情況就多幾分變數。”
“確實如此。”卡拉德這下無話可說了。
尤勒斯和達爾海德都清楚,經過了農奴暴亂和一系列的事件,再遇上混沌入侵,布列塔尼亞急需時間來休養生息,因此,達爾海德急于分出勝負并不讓人感到奇怪,只有在戰爭中徹底擊潰蠻族的主力,他才能為自己的公國保留下一分元氣,開始漫長地恢復和重建工作。
卡拉德對尤勒斯這位自己亦師亦友,亦兄亦父,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姐夫的圣杯騎士長報以極大地崇拜和敬重,兩個人曾經并肩作戰過多次,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敢于出口詢問尤勒斯,否則在布列塔尼亞,圣杯騎士的話語就是真理,不容任何質疑和褻瀆。
“好大的雪。”尤勒斯將目光投向黑漆漆的夜空:“早點休息吧,卡拉德,明天,我們就將以女士之名,馳騁沙場,這場戰爭不存在僥幸可言。”
“是!”卡拉德深鞠一躬,朝著別的地方離開了。
尤勒斯摸著自己棕色的胡須,站在原地,看著漫天的大雪。
“女士,請賜予我們力量,和勇氣,讓我們繼續戰斗下去,你忠誠的信徒尤勒斯在此發誓,我們將以你的名號,戰斗至最后一刻,直至終焉之時的到來。”
第二天,騎士大軍終于開赴南茲平原,此時,天地之間白雪茫茫,蠻族大軍已經在此恭候多時了。
糾集的蠻族戰士,野獸,成千上萬的數量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南茲平原的一邊,他們如同漆黑的云層一樣看不到邊界,平原上散發著熏天惡臭,來自斯卡林斯部落的號角聲、鼓噪聲傳遍數公里而悠長不絕,漆黑的混沌八角旗、恐虐的八柱徽記戰旗,象征著斯卡林斯部落帆船旗和無數小部落的戰旗林立,邪神的神龕到處都是,顱骨裝飾著神龕,他們正在褻瀆著女神的土地。
布列塔尼亞的騎士大軍緩緩進入戰場,騎槍的槍尖尖和利劍的劍刃在白雪照射下閃閃發光,華麗的衣甲和整齊的隊列簡直就是一副美妙的巨型風景畫。
尤勒斯為布列塔尼亞的騎士們感到自豪,在女神的指引下,無論面對的是何等強敵,騎士們都不會退縮。
“嘟嗚”悠揚雄壯的號角聲在騎士大軍中吹響,騎士們簇擁在初代里昂納賽公爵席爾魯夫的戰旗下,號角聲始終不停。
蠻族大軍同樣吹起了號角聲,隨后,無數的喝罵聲和斧頭敲擊盾牌的聲音響起。
“所以,這開始了。”尤勒斯的目光中包含著堅定和意志,五位圣杯騎士跟隨在他的身后。
“準備戰斗吧!騎士們,為女神的土地而戰!為了女士!為了布列塔尼亞!!!”達爾海德拉住了戰馬的韁繩,他舉起了手中的騎槍,公爵大聲疾呼,他的聲音在戰場上回響。
“愿女士賜予我們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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