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吉月,就在齊煥心頭一團悶氣的時候,慢悠悠又補了一句,“齊大人知道我們公主為何能這么篤定的知道,齊大人絕不敢和威遠將軍府硬碰硬嗎?當然,如果您使出您齊家的勢力來,不足一炷香,奴婢立刻將人送回到您的府上,這樣,您第一條第二條都不用選了。”
齊煥…
吉月的話沒錯,他若是動用齊家的勢力,莫說救出兒子,就是現在內憂外患的朝局,他有十足的把握讓皇上退位,將皇位讓給趙鐸。
哪怕,來了一個胡巍耘,莫說一個,就是來十個,他也有把握,十足的把握。
可…他不能這么做,若是能這樣做,這些年,他也不必活的忍氣吞聲了。
只是…趙瑜如何篤定他不敢呢?
吉月的話,什么意思?莫非趙瑜知道了什么?齊煥忍不住的瘋狂搖頭,不會的,絕對不會,連皇上都不知道的事情,趙瑜怎么會知道!
那件事,皇上若是知道了…怕是連他殺了再鞭尸的心都有吧!
齊煥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腳深一腳淺的離開將軍府的,只隱隱約約記得,他走出議事廳的一瞬,吉月在他背后說:“齊大人實在想兒子想孫子的緊了,不妨試試奴婢說的第三條,快捷有效。”
第三條…
動用齊家的勢力…他何嘗不想啊!
一腳踏進齊府書房,趙鐸立刻焦灼的迎上來,“外祖,怎么樣?是不是趙瑜做的?”
齊煥只覺得身上無力,點了點頭,身子一沉,隨著一口氣長長嘆出,跌坐在椅子上,“準備贖金吧。”
趙鐸劍眉一立,“贖金?什么贖金?”轉瞬意識到齊煥在說什么,趙鐸頓時火氣冒起三章,“她以為她是什么?江湖悍匪?綠林好漢?這里是京都!她是公主!”
齊煥氣若游絲,朝趙鐸擺擺手,“按照我說的做,一萬五千兩,你去準備吧。”
趙鐸憤怒的看著齊煥,“外祖!我堂堂皇子,自己的表哥被人劫持了,明知是誰劫持的,我若還要贖金來救人,我這皇子,做的還有什么意思!”
齊煥原本有氣無力,聞言,頓時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胡說什么!這點事你就動怒了?以后比這種惡心人的事多的去了,你如何執掌江山!這么多年悉心調教你,你就一點長進沒有?”
眼看齊煥動怒,趙鐸心頭再大的火氣也不敢撒出來,只得當著齊煥的面,諾諾稱錯。
齊煥現在實在沒有心情教育或者教訓趙鐸,一擺手,“去吧,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準備,準備好了,拿著銀子來找我,我們去接你大哥回家,讓你大嫂準備一下。”
趙鐸嘴角微動,忍著滿腔翻滾的怒火,轉身出去。
趙鐸一走,齊煥原本撐坐起來的身子,重重跌靠在椅背上,雙目無神的望著前面頭頂的雕梁。
那雕梁上,繪著的是一朵朵盛開的牡丹。
他不喜牡丹,更何況,這是書房,更不適合繪這樣的圖樣,可她喜歡,他有什么辦法,只要看到她那雙軟糯糯的眼睛,他的心都化成了水,她的什么要求,他都滿足。
望著那朵盛開的牡丹,齊煥眼角落下一行淚,滲進他臉上布滿褶皺的細紋里。
許久,齊煥撐著桌子起身,旋動密室的機關按鈕,跨步進去,臉上的悲痛讓他倏忽間老了十幾歲。
趙鐸離開齊府,卻沒有去準備齊煥所要的贖金,囑咐了一句大嫂準備迎接大哥和小外甥回家,便急匆匆帶著初硯離開一路直回府。
“去,把府里所有的暗衛死士都給本王叫來。”趙鐸眼底面上滾動著一層陰晦的毒光,在冬日下午的陽光里,這層光,如同籠著一層冰霜,讓人望而生寒。
初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趙鐸要做什么,忙道:“殿下,齊大人不會答應的,殿下忘了上次齊大人的囑咐了嗎?殿下要真的對威遠將軍府動武,勢必驚動陛下。”
趙鐸冷笑,眼底的光澤越發鋒銳不可擋,“驚動?早在趙瑜綁了大哥的時候,我的好父皇怕就什么都知道了,他明知趙瑜綁了大哥,卻一味縱容,我這次,就是要驚動他!”
“殿下!三思啊!”初硯竭力勸道。
“我已經夠三思的了,外祖的意思,你也知道,可若是任由外祖如此,只怕不等我接手帝位,外祖一家就要被欺壓至死,而我,一旦趙瑜救回了威遠軍,這皇位,還未必就真的會落到我的手里,這一次,我就是要讓父皇對我動怒,如此,才能逼得外祖破釜沉舟。”
初硯恍然明白趙鐸的意思。
趙鐸真心實意的要讓趙瑜去救威遠軍,那是因為他知道威遠軍對于本朝的不可替代的意義。
可是,趙鐸更明白威遠軍對他的威脅。
所以,在威遠軍回來之前,他一定要坐穩自己的位置,一旦他登基,威遠軍若是不忠于他,便是不忠于江山,沈家斷然做不出亂臣賊子的事來。
到時候,由不得沈家不忠。
“早在公主離京去云南,殿下就打算如此了?”初硯看著趙鐸,問道。
“不錯!”趙鐸眼底陰毒之色一閃,隨之浮動的,便是冰冷的桀驁,那種發自骨子里的,被他克制了數年的桀驁,終于在這一刻,徹底釋放出來。
語落,轉頭看初硯,“你也不必擔心,現在,還不到了那一步,萬一我動了威遠將軍府,可父皇并沒有因此大怒而對我怎樣,外祖照樣不會破釜沉舟的,所以…”
嗤的一笑,趙鐸沒有說完,聲音猝然而止。
初硯恍然明白過來,那日趙鐸在齊煥處受到齊煥一通怒罵,并未真的讓趙鐸歇了心思,這些天,他與朝臣們商議將逼宮篡位一事暫時擱置,不過是對齊煥演了一出瞞天過海罷了。
就連他,作為趙鐸的貼身隨從,都被騙了過去。
趙鐸心里,時時刻刻在謀劃著逼宮。
思緒轉過,初硯渾身的熱血便開始一縷縷的沸騰起來,一旦趙鐸登基,那么他初硯,便是新任的禁軍統領了吧!
一想到這個,初硯只覺滿腔熱血猶如一條巨大的蟒蛇,在他體內翻滾,讓他克制不住的顫抖。
“是,屬下遵命!”猶如戰場上領命的將軍,初硯的聲音,激昂里帶著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