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總管頓時抹汗,“您瞧出來了?”
皇上…“長眼的都能瞧出來。”
“這么說,賢妃娘娘也瞧出來了?”
皇上一臉認真,“只要她不瞎。”
“出什么事了,能讓你心神不寧的,你家里出事了?你不是早就沒有家了?”皇上有些不解。
內侍總管早就是孤家寡人一個,根本沒什么可牽腸掛肚的,他到底在揪心什么,在他跟前服侍了大半輩子,什么風浪沒見過,早就是泰山崩頂面不變色的人了,怎么突然就這么明喇喇的不安起來。
內侍總管抿了抿唇,瞧了一眼左右,湊近皇上耳朵說:“公主安排了她跟前的紫蘇晚飯時分見陛下,要奴才替紫蘇避開宮里所有人的目光。”
“你怎么不早說!”皇上頓時怒吼一句,語落,一腳跨上轎輦,吩咐道:“快,回御書房!”
一枚枯葉被北風卷的打著旋的落到他凌亂的肩頭,而皇上的轎輦已經奔出大約幾丈遠的地方。
剛剛內侍總管和皇上說話,原本怕別人聽到,他壓低了聲音湊到皇上耳邊,可皇上一聲氣吞山河的怒吼,差點沒震聾他,天靈蓋都顫了幾顫。
這…要說皇上不把公主當回事,怕是鬼都不信吧!
縮了縮脖子,內侍總管一面心頭再一次慶幸自己押對了賭注,一面拔腳朝著皇上的轎輦追去。
皇上前腳進了御書房,才換過衣裳,一個小內侍便通報,“陛下。”
卻再無下文。
內侍總管聽得出,方才的聲音,正是他派去接應紫蘇的小內侍的聲音,忙對皇上道:“陛下,人來了。”
皇上橫他一眼,“人來了趕緊讓她進來啊。”
看著皇上眼底泛起的灼灼熱色,看著皇上情不自禁的雙手摩擦,
御書房大門打開一條縫,紫蘇身著一身內侍衣裳,抬腳進來。
及至書案前不遠處,跪下行禮。
剛剛皇上還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可看到紫蘇的一瞬,卻是忽然瞳孔一縮,整個人就唰的冷了下來,“她讓你來做什么?”聲音帶著些許不悅。
陛下,您有病吧,這么折磨自己個玩,很好玩?
紫蘇低頭垂首,恭敬道:“奴婢進宮,是將公主之前的吩咐,轉告陛下。”
比起皇上刻意營造的漠然,紫蘇的聲音簡直鎮定的不像常人。
也就是說,皇上的漠然,完全對紫蘇沒起作用。
皇上陰著臉,道:“什么話?”
紫蘇道:“當日方大人遠赴寧遠任職,公主怕有人路上為難方大人,便令奴婢和徐六一路隨行保護,到了寧遠,方大人留了奴婢和徐六兩日,算作是答謝,只是,在這兩日之內,方大人便抓到兩名從北燕滲透進來的細作。”
皇上頓時眉毛一挑,“什么?”
紫蘇繼續一臉平靜面無表情道:“方大人知道,朝中有大官是北燕細作,所以他當時并未把這一事情回稟陛下,而是立刻寫信讓人去向威遠將軍求救。”
還有這一出!
皇上震驚的看著紫蘇。
內侍總管立在皇上一側,更是目瞪口呆。
他想過無數種紫蘇進宮的緣由,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這個!
紫蘇語氣一頓,見皇上并不問話,就繼續道:“威遠將軍收到方大人的信函,立刻將身邊一個追隨他多年的參將調來支援,在那參將到來之前,方大人明面保持不動,只按照尋常程序,恢復寧遠市容和日常生活,暗中卻是給公主寫信,要公主將此事密報陛下。”
“可她一個字沒有告訴朕!”皇上沉著聲音道。
紫蘇繼續平靜道:“公主覺得,如果將此事告訴陛下,陛下無論如何也不會做到不動聲色的派兵增援寧遠,一旦陛下的動作被潛伏在朝廷的細作知道,北燕就會知道,這樣,方大人的暗中部署就失去作用。”
皇上忽的想到那封從寧遠傳來的諜報文書,方訣提前發動進攻!
“公主收到方大人的信函,為了不讓事情有所泄露,于是就秘密讓人將那些養在公主豐臺私宅里的身強體壯的流民全部送到寧遠,并送去公主全部積蓄當做軍餉物資。”
皇上只覺腦中有什么浮光掠影一閃而過,頓時恍然,然后冷笑,“所以,就有了什么京都流民暴動?”
紫蘇面不變色道:“奴婢只知道奴婢該知道的,陛下說的,奴婢不知。”
皇上重重一哼。
什么不知,分明是不說。
不過重重哼過一聲,心頭卻是忍不住對趙瑜升起濃濃的欣賞來。
她知道,流民人數在戶部是有所統計的,貿然一大批流民失蹤,總要引起懷疑,所以前腳送人走,后腳就鬧出流民暴動來,如此,就算人口對不上,也斷然不會有人去和寧遠的兵力做聯系。
真是…詭計多端!
皇上嘴角,不知何時,揚起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淺笑。
趙瑜這一招,真是一石二鳥。
既給方訣送去不少人,又把事情的矛頭引向齊煥,讓他有理由處置了齊煥,雖然在處置齊煥的時候,他清清楚楚的知道,京都那些事,和齊煥一點關系沒有,可是,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趙瑜敢這么大膽,就是算定了他想要除掉齊煥的決心和急切吧。
居然把他也算計在內,真是膽大包天!
可他居然不生氣,一點不生氣。
這個時候,他應該生氣才對,對,應該生氣!
思緒一過,皇上憤怒的一掌拍下桌子,“她真是越來越不像話!”
不生氣就不生氣,何必勉強自己!老奴都替您累得慌。
去哪找這么出色的公主去!
皇上語落,紫蘇卻不為所動,繼續道:“京都的流民送到寧遠的同時,公主又將當時沈將軍行前給她留下的暗衛全部派到寧遠戰場,那些流民能充個數,可那些暗衛卻是極有殺傷力,如果方大人能運用得當,給北燕一個偷襲,興許,這仗不打就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