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嘴角略動,眼中翻滾著怒意,“你知不知道,就算你是皇后的親生女兒,朕若要你死,輕而易舉。”
“兒臣時刻都知道,從前知道,現在更是知道。”趙瑜迎著皇上的目光,道。
滿臉冷漠的平靜。
“朕說過,朕最不喜有人在朕面前玩弄手段!”趙瑜的冷靜刺的皇上眼角有些疼。
他厭惡有人在他面前不露出膽怯之色。
“滿朝文武,哪一個不玩弄手段,后宮貴人,哪一個不玩弄手段,父皇都容得下,為何偏偏容不下兒臣這樣一個荊棘中求生的人!兒臣不過一介弱女子,父皇容得下,兒臣且活一日,容不下,兒臣再被人劫持一遭就是。”
趙瑜說的平靜又坦然。
最后一句,卻是讓皇上置于桌上的手,捏成拳。
再被劫持一遭。
這么說,趙瑜是知道,南宮驁劫持她,他在幕后推波助瀾?
哼!知道又如何!
“你骨子里流著皇室的血脈,就該為皇室貢獻你的價值!你費盡心機的成了公主,這點覺悟,不用朕教你吧!”
趙瑜平靜的臉上,嘴角揚起一抹笑。
那抹笑,落在皇上眼中,格外刺眼,“如果可以,朕真是不愿看到你一眼。當時你被南宮驁劫持到秦銘的秦軍之中,你可知道秦銘為何收容了逆賊蘇闕?”
皇上提起秦銘,趙瑜不由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警惕起來。
皇上一心想要除掉秦銘。
莫名其妙,趙瑜腦中浮出一個念想,秦銘手中的兵權,興許會成為她的一張保護傘。
果斷搖頭,“兒臣不知。”
皇上審視的目光落向趙瑜精致的面頰,“你不知道?你不是一向心思聰慧,步步算計,你怎么會不知道?”
“兒臣只是個危在旦夕的囚徒。”趙瑜平靜的回答,“更何況,蘇闕這個原本早就死了的人,突然活生生出現在兒臣面前,還是個反賊,兒臣當時,只顧著驚訝了。”
“蘇闕都說過什么?”
“蘇闕說,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兒臣是皇后娘娘的嫡女,秦銘若是讓兒臣死在云南地界,那他自己,也離死不遠了!兒臣不明白,秦銘手握重兵,誰能殺了他?兒臣就算死在云南地界,也是南宮驁的錯,關秦銘什么事?”
明眸望著皇上。
皇上被趙瑜這幽亮的眼睛望的心頭一跳。
他堂堂天子,竟然被趙瑜一個十幾歲的姑娘看的心慌…真是,可惡!
“蘇闕就沒說,他兒子在哪?”
趙瑜搖頭,“沒有。”
“秦銘就沒說,他為何收容蘇闕?”
“沒有。”
“秦銘到底有沒有和南宮驁勾結?”
“不知道。”趙瑜看著皇上,“父皇似乎在兒臣身上寄托的很大的希望,可惜,兒臣蠢笨,不能給父皇滿意的答案,還求父皇體諒,當時的兒臣,滿腦子想的,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皇上脫口問道。
語落,心頭竄起一股火。
他居然被個小丫頭牽著鼻子走。
“兒臣當時就在想,兵部的人都死絕了嗎?為何兒臣被劫持,一路上各個關卡都沒有人搜查,兒臣就算被蘇家養了十五年,可到底也是皇室血脈,兵部的人,就這樣不拿皇室血脈當回事?”
趙瑜的聲音響起,皇上臉色微微發白。
兵部的人,當然不會沿途設卡搜查,因為兵部執行的是他的命令,他不下令,誰會去管!
趙瑜這話,分明是說給他聽得。
可惡!
“鎮寧侯府,不也沒有派人去找你?”
趙瑜嘴角略揚起,“鎮寧侯府當然不會派人去找兒臣了,兒臣被劫持那日,兒臣的行蹤,就是鎮寧侯府的蘇恪命令兒臣身邊的婢女吉星泄露出去的,他既是有意為之,自然不會去營救。”
皇上沒想到,趙瑜說出這樣的話,或者說,皇上沒想到,趙瑜連這個也知道。
并且,就用這樣坦然的語氣和他說出。
看趙瑜的目光,不由愈加深邃。“你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這一語雙關指桑罵槐的話,讓皇上的眼角抖了幾抖。
“你既是知道,為何現在還留著吉星在身邊?”
“兒臣想要看看,吉星還要做什么!”說著,趙瑜忽的一笑,“說不定,為了救出被父皇關在死牢里的蘇恪,吉星要劫持什么皇子公主。”
皇上不屑的重重一哼,滿是傲然自負。
哼過之后,皇上徒然改了話題,“明日蘇家就要被問斬,你現在,去牢里看看他們吧,想來,蘇家養了你十五年,總該是有些話要說的。”
趙瑜果斷回絕,“不必了,亂臣賊子,兒臣無話好說。”
“朕讓你去說。”
“這是命令?”
面對趙瑜的問題,皇上幾乎咬牙,“是!君令不可為!”
趙瑜起身,“兒臣遵旨。”
行過禮便提腳出門。
趙瑜就要走到門口時,皇上忽的喊住他,“你為何這樣的態度和朕說話?”
趙瑜頓住腳,回頭看皇上,滿目平靜,“就算兒臣奴顏婢膝,畢恭畢敬,甚至戰戰兢兢,父皇不也一樣不喜兒臣!”
皇上…啞口無言,卻是怒火直竄。
趙瑜轉頭離開。
“這脾性,若是朕的一個皇兒,多好!可惜,朕的幾個兒子,沒有一個有這樣骨氣的,偏偏她…”
內侍總管遞上一盞茶,皇上接著喝了一口,長長一嘆。
“陛下,睡一會吧,一會就該早朝了。”
“死牢那里,都安排妥當了?”
內侍總管點頭,“都安排妥當了,陛下放心,一旦蘇恪說出那孩子的下落,即刻就會有人送來消息。”
皇上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幾步走到窗前,望著天上一輪皎潔的月光,神色微凝。
趙瑜…
死牢潮濕陰暗。
趙瑜被看守引著,直奔關押蘇家人的牢房。
這牢房,在死牢的最里面一間,也是死牢里,最為潮濕陰暗不見天日的一間。
并沒有分男女,所有人都關在一起。
蘇恪,蘇赫,蘇赫的妻妾和子女…目光掃過面前的人,唯獨沒有看到王氏。
王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