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著,既是蕭悅榕懷孕,哥哥甘礫又愿意將蕭悅榕娶為貴妾,抬回府中,她少不得又是一番謀算。
好在竇氏貪財又愛慕虛榮,不過是費些銀兩,倒也不算難。
哪成想,蕭悅榕腹中那孩子,沒待了幾個月,就沒了。
孩子沒了,可他們私下里的情分,倒是沒有隨著這孩子的消失而消失。
再接著,陸清灼嫁給趙衍,哥哥甘礫就越發看重他和蕭悅榕的這層關系。
她也著實意外,沒想到,陸清灼竟然能攀上如此高枝,更沒想到,趙衍的正妃,居然是顧熙。
當時趙衍大婚,她和嬤嬤在家里不知笑了多久。
趙衍的真實身份,旁人不知,她卻是從陸彥蔓死那一刻,就知道所有真相。
知道蘇瑜的身份,知道趙衍的身份,甚至連蘇家那個孩子,她也有了蛛絲馬跡。
顧熙可是趙衍的親妹妹。
娶了自己的親妹妹,趙衍這個假皇子,怕是要日夜煎熬死。
不能與顧熙同房,他就只能恩寵陸清灼一個。
陸清灼成了側妃,甘氏自然越發想讓哥哥甘礫抬了蕭悅榕回府。
還好…還好因著有事,這一局謀的慢了半拍。
不然…沾不上陸清灼的光,反倒要被她連累。
誰能想到,顧淮山和趙衍的這樁驚天絕密,這么快就暴露了。
心思翻滾,甘氏原以為,沈晉中動怒,是因為他發現了蕭悅榕和甘礫的私情,卻怎么也沒想到,沈晉中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哥哥給蘇闕的糧草投毒。
怎么可能!
驚雷滾滾,在心頭碾壓,甘氏大睜眼睛看著沈晉中,胸口吊著半口氣,“當真是他?怎…怎么可能,他…他怎么…”
就算是給蘇闕投毒,那也是她唆使人給蘇闕投毒,怎么可能是哥哥!
沈晉中捏著拳頭,道:“我也不愿意這是事實,不過,我已經查明白了,的確是甘礫做的。叫你來,就是告訴你一聲,你這個哥哥,怕是保不住了。”
甘氏胸口吊著的那半口氣,頓時提不上來,只覺眼前一黑,雙腿發軟,咕咚,就癱坐在背后椅子上。
一張臉慘白沒有血色,呆滯看向沈晉中。
求情的話,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她知道,就算沈晉中不動手,蘇恪也會動手,而且,下手更狠。
剛剛沈晉中說,是蘇恪拿了證據到他面前,蘇恪之所以如此,怕是不愿為了甘礫傷了兩家的和氣。
蘇家的人,還真是…
當年瞞天過海,將蘇闕的親生兒子送走,養了蘇瑜冒充。
如今又…
思緒及此,甘氏渾渾噩噩如被雷擊的思緒,忽的閃過一絲光亮。
眼底驟然清明,看向沈晉中,“將軍,這件事,當真沒有回轉的余地?甘家可就只有哥哥這一條血脈了。”
沈晉中咬牙,“他做下這樣的事,就算是我肯留情,蘇恪會留情嗎?甘礫死了,甘家也不算是絕后,他起碼還有四個兒子為甘家再續香火,可若是蘇恪動手,怕只怕,甘家不僅一條性命不保,就連祖宗積攢下的好名聲,也不保。”
甘氏心頭,卻是另有謀算。
敷衍一般,應了沈晉中的話,“我求將軍將此事再緩一兩日,容我和哥哥作別。”
甘氏的冷靜,倒是出乎沈晉中的預料。
原以為,她要大哭大鬧一頓。
凝了甘氏片刻,沈晉中點頭,“好。”
甘氏沉默一瞬,看向沈晉中,“聽說陛下讓人將三殿下闔府上下全都抓了,是真的嗎?什么罪名?”
沈晉中一愣,隨即冷笑,“你還有心思關心這些?”
甘氏扯嘴,“哥哥的事,已無回旋余地,可蘇家到底和三殿下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三殿下的側妃,可是蘇瑜的表姐。”
沈晉中聞言,驟然大怒,憤怒看著甘氏,“這樣挑唆誅心的話,不要再說了!甘礫給蘇闕的糧草投毒,我們已經對不起蘇家,怎么,你還想要用趙衍這樁事來牽連蘇家,好給你哥哥尋一條活路?如此心思,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沈晉中的話,說的可謂惡毒。
甘氏仿若受了驚嚇,瑟瑟發抖,不敢一言。
沈晉中只覺滿腔怒火,蹭蹭的躥,忍不住,便道:“昨兒大半夜的,你跑到慕兒屋里找什么呢?”
甘氏頓時胸口一抽。
才要反駁沈晉中方才的怒斥,聞言,驟然渾身猶如被抽干了精血,半分力氣沒有。
呆呆看著沈晉中,心慌的喘不上氣。
她去沈慕屋里的時候,沈晉中分明已經睡了,他怎么知道?
他派人跟蹤自己?
還是…
種種猜測齊齊涌上,甘氏嚇得越發面若土灰,“我…我哪有半夜去…”
哆嗦著聲音辯解。
沈晉中怒道:“沒有去?慕兒都告狀告到我這里來了,莫非慕兒胡說?要不要我把慕兒叫來,我們父母兒子三人,來個當堂對峙!”
沈慕告狀到沈晉中這里?
甘氏只覺渾身血液,驟然如遇冰火兩重天。
自沈慕幼年,她就潛移默化的引導調教他疏遠沈晉中…原以為,沈慕對沈晉中…沒想到,沈慕居然背著她來沈晉中這里告狀!
沈慕既是知道她昨日半夜去他屋里,為何不當面問她緣故,偏偏私下里向沈晉中告狀。
再一想到那個失蹤的匣子,甘氏越發心慌難耐,只覺一股血腥氣擁堵在喉頭,頭頂發悶,兩耳嗡嗡作響,天旋地轉間眼前驟然一黑,隨著一口血吐出,甘氏頭一歪,栽倒在椅子里,昏厥了過去。
沈晉中沒想到,他只是問一句甘氏為何要夜半三更趁著沈慕不在去他的屋里,甘氏居然就昏厥過去。
聽到甘礫的事,她都沒有昏厥,還能做出一臉鎮定,現在,居然因為這件事昏厥了…
甘氏暈倒,沈晉中原本心急之下,提腳就朝甘氏奔來,可思緒在腦間一滾,腳下的步子,就不由頓住,看甘氏的目光,徒然凌厲起來。
片刻后,沈晉中召了貼身隨從進來,指了甘氏,道:“讓夫人的人把她扶回去,去請大夫來瞧瞧,怕是急怒攻心,另外,從今兒起,你挑個可靠的人,暗中跟著夫人,不論她去哪,都跟著,但凡有異樣,立刻向我回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