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書應諾,待送走趙衍,整理了一番此案宗卷,抽身離了刑部。
大皇子趙徹府邸,藤蘿花廊下,石桌之上,擺著棋盤,黑白棋子正殺得難解難分。
隨著蘇瑜一顆白子落下,趙徹哈哈大笑,“蘇大小姐好棋藝。”
蘇瑜抿唇,“還是殿下讓我三顆,才僥幸勝了。”
雖不能和趙徹相認,可這樣相對而坐,下棋說話,蘇瑜心頭只覺滿足。
正說話,趙徹隨從平安引著刑部尚書穿過幾重瓊宇樓閣,來到廊下。
眼見鎮寧侯府的蘇大小姐也在,不由微微一驚,轉而收斂情緒,上前行禮,“殿下,臣有事回稟。”
趙徹看著蘇瑜一笑,轉而對刑部尚書道:“有話直說便是,不必避諱。”
刑部尚書心頭驚駭,莫非鎮寧候欲要把蘇大小姐嫁給大皇子?
大皇子乃嫡出,又占一個長字,如果再與鎮寧候聯姻,那他的實力,就算是比二皇子趙鐸高出一籌了。
三皇子那里…
心思不及細思,刑部尚書便恭敬拱手回稟:“殿下囑咐臣的事,臣已經辦妥。”
趙徹點頭,“我三弟,可是有所察覺?”
刑部尚書道:“臣說有人背后操縱此案,三皇子第一反應便是想到了二皇子那里,對殿下,毫無猜疑。”
趙徹點頭,“有勞大人了,大人幼子那樁事,本王會替你擺平的,過幾日,便讓山東督撫親自帶著他兒子來接你兒子回山東。”
刑部尚書滿目感激,當即屈膝跪下,重重磕了一頭,“臣謝殿下大恩。”
他的幼子在山東齊鳴書院讀書,前一陣子與同窗一言不合發生斗毆,雖并未鬧出人命,卻是與山東督撫的兒子結仇,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山東督撫雖不及刑部尚書品級大,實權卻是不小。
他的幼子被山東督撫的兒子帶著人日日尋事,不得已,熬不住便偷偷跑回來。
本朝規定,京都官宦子弟,每家只有一人可入京都國子監陪伴皇子讀書,其余子嗣,只得另擇書院。
距離京都尚近又名聲頗好的書院,也唯有山東齊鳴書院,每年科考,十之八九都會高中。
為此,刑部尚書傷透了腦子,山東督撫那里,他一句話說不上,求了三皇子,三皇子只說讀書不過是混個斷文識字,還當真要考狀元不成,讓他不必為此事焦心,另擇一個書院就是。
可家里夫人卻是又心心念念這齊鳴書院。
再兼他的幼子,被人從山東欺負的待不住才回來,就算去了旁出,這名聲遲早傳出去,他還怎么結交朋友。
正發愁,今日下午,大皇子召了他來。
張口就說,能解決他幼子一事,但要他在三皇子面前,遞上幾句話。
大皇子和三皇子乃一母同胞手足兄弟,更加上大皇子讓他轉達的話,也都是提點警醒三皇子,并無加害歹意,雖不解大皇子為何不直接告訴三皇子,可這百利而無一害的事,他自然一口應下。
既能解決了自己兒子的事,還能交好大皇子,何樂不為。
他雖追隨三皇子,可眼下皇子奪嫡,情勢不明,多一條路,總是好的。
受過刑部尚書一禮,大皇子笑道:“不必謝我了,你為我三弟,也是鞠躬盡瘁,我作為他大哥,替你擺平一件事,也算理所應當。好了,快起來回去給你兒子收拾行囊吧,不出幾日,來接他的人就到了。”
刑部尚書百般謝恩,退身告辭。
待他一走,趙徹轉頭看向蘇瑜,一臉好奇探究,“當初蘇大小姐讓我布下山東齊鳴書院一事,莫非就已經知道陸徽和雍陽侯要出事?不然,這事情,怎么就這樣巧!”
蘇瑜是因為重生一世,才提前知道陸徽強霸良家清白姑娘,知道雍陽侯的惡行。
陸徽固然該死,可陸徽的死,也不過是她除掉雍陽侯的一塊踏腳石罷了。
只是,欲要除掉雍陽侯,絕非一個陸徽就能做到,只有將事情不斷擴大,上升到一定高度,才會讓趙衍不得不放棄雍陽侯。
可這些,自然不能讓趙徹知道。
只淡淡一笑,蘇瑜道:“當時讓殿下布下山東齊鳴書院一事,不過是想要讓殿下賣刑部尚書一個人情,他追隨三殿下多年,又身居要職,殿下之前不同三殿下爭斗,自然也不會受到他的一些轄制,可以后就未可知了。哪想到這人情,這么快就用上了,也是雍陽侯自己作惡,才給了殿下機會!”
趙徹看著蘇瑜,眉目含笑,眼底泛著稀奇之色,“這些,都是你自己想到的?”
蘇瑜捏著絲帕的手微微一重,“我哪有這樣的本事,是我三叔。”
立刻將她三叔蘇恪拖出來。
為了避免趙徹再刨根問底,蘇瑜便又道:“殿下,雍陽侯位高權重,想要扳倒他,絕非易事,二殿下那里…”
趙徹眼底波光微動,嘴角略揚,點頭笑道:“蘇大小姐幫我轉告蘇侯爺,他都幫我把路鋪到這個份上了,后面的事,我若是再做不好,那也太讓他失望了,這三堂會審,我必定讓父皇答應,讓趙鐸做主審。”
蘇瑜莞爾一笑。
當今局勢,從明面上看,奪嫡熱門也就是平貴妃和皇后,趙鐸與趙衍趙徹中任何一人,都是死敵。
只有趙鐸做主審,雍陽侯才會絕無翻身之地。
“殿下棋藝高超,臣女實在敬佩,殿下若是愿意,可否日后有空,指點臣女一二?”要說的話說完,蘇瑜含笑指著棋盤道。
趙徹笑道:“能和蘇大小姐彼此切磋,實在是我的榮幸。”
幾句閑話,蘇瑜起身告退。
凝著蘇瑜離開的背影,趙徹心下搖頭失笑,明明是接觸不算太多,為何每次見面,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親近感,說起話來,一點不覺拘束別扭,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這蘇瑜…若是個男子就好了,必定是要與她好好結交!
可惜!
惋惜一嘆,趙徹對隨從平安道:“今兒的事,你怎么看?”
平安略一思忖,道:“奴才覺著,這不像是蘇侯爺的手筆。”
趙徹嘴角勾起一抹笑。
當然不是蘇恪的手筆了,蘇恪若是出手,只怕比這要凌厲的多,只是…這個蘇瑜….
鎮寧侯府的人,果然是人人都不簡單!
惋惜之情,再次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