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侯?!
顧誠正要再推辭,他能猜到楚帝把虧欠顧家的爵位冊封給自己的用意,顧氏一族好不容易齊心協力,顧誠不愿再因一個不值錢的爵位弄得家族不寧。
“顧閣老且勿推辭了,皇上一片拳拳愛護之心,你不可辜負。”
提筆代楚帝擬旨的趙皇后抬眸淺笑,顧誠緊繃著身體,抿了抿嘴角,“叩謝陛下隆恩。”
楚帝滿意顧誠守禮的表現,更滿意顧誠對趙皇后莫名敬重,并且暗贊自己調教趙皇后初見成效,趙皇后明白他的意圖,施恩于顧誠。
一個爵位而已,趙皇后覺得楚帝挺天真的,不說如今世襲侯爵是否還有價值,就說楚帝當初用世襲爵位吊著顧家,讓顧家長房和二房爭斗不休,平安遷都后,楚帝面對顧家的功勞,卻一個字沒提封世襲爵位的事。
顧誠的父親白死了。
顧家長房原配嫡子同樣白死了。
顧老爺子最后只剩下兩個被小妾養大的庶子。
以前顧誠煳涂時,還有可能被楚帝打動。
現在連趙皇后都對顧誠頗為欣賞,顧誠又怎會因為一個不值錢的爵位就同顧衍生份了?
不過顧誠真是野心膨脹,同顧衍爭鋒,有趙皇后和姜太夫人還能讓顧衍吃虧?讓顧誠得逞?
趙皇后玩似的寫完圣旨,恪守規矩親自捧給楚帝過目,“倘若陛下沒有異議,臣妾就用玉璽了。”
楚帝看了看圣旨,滿意點點頭,“用玉璽吧。”
蘇公公小心翼翼的捧著傳國玉璽,趙皇后看似慎重,對手中的傳國玉璽卻沒任何多余念頭,輕輕松松蓋了印章。
楚帝謹慎收回傳國玉璽,連兵符都給了趙皇后,卻不許她窺視玉璽。
眼見楚帝的做派,趙皇后暗暗撇嘴,擁有傳國玉璽才是名正言順的天子?大權在握,她完全可以再尋找寶玉雕刻玉璽,沒有實權的皇帝縱然有傳國玉璽也跟擁有一塊石頭差不多。
朝臣可不會因為傳國玉璽在誰手上就聽誰的話。
還是以實力為尊!
她對傳國玉璽看得極淡,得之我命,失去也不覺遺憾。
“顧閣老,領旨謝恩吧。”趙皇后把用了玉璽的圣旨交給顧誠。
顧誠剛想跪下,楚帝發話道:“已經謝過朕,顧愛卿不必再跪。蘇公公,把小皇子帶過來。”
趙皇后眸子一閃,“皇上是打算考較小皇子的功課?是不是長進了?”
一個兩三歲的奶娃娃,有個屁的功課?
顧誠嘴角微微抽動,對皇后娘娘揣著明白裝煳涂的作風嘆為觀止,連假話都是這么的真誠,倘若他不是從顧衍口中聽說了什么,也如同楚帝被她騙得死死的,也不能說楚帝太愚蠢。
“您龍體欠安,還是好好休養吧,小皇子很是乖巧,規矩學識都很有長進,您還不放心臣妾?臣妾不敢虧待任何鳳子龍孫。”
趙皇后言語懇切,好似在懼怕什么,眼角晶瑩。
懼怕什么?
還不是楚帝交代后事?!
怕楚帝交代完后事就此…楚帝心中一軟,感動于秀兒對自己的情分,可不趁著他還有精力安排,等到他身體徹底不成時,秀兒孤兒寡母該怎么辦?
他深深記得皇兄臨終前絕望的目光,他不能似皇兄眼看著自己的皇子被圈禁,皇兄什么都做不了,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任由紀太后和朝臣擺布。
與其說皇兄是中毒而亡,不如說是被生生嘔死的。
楚帝面臨的局面更復雜,亂臣賊子實力更強。
“朕今日精神好。”楚帝坐直身體,“有些事也要交代了。”
“…皇上。”趙皇后眼淚似承受不住哀傷滾落。
楚帝避開她的目光,堅決吩咐:“去把小皇子抱來,朕給最小的兒子找了兩位好太傅。”
“臣謝玨奉詔拜見陛下。”
顧誠臉上驚訝一閃而逝,楚帝仿佛很是滿意顧誠的這番表現,“顧愛卿不必奇怪,朕對你更為倚重,不過文壇上的事還需要謝玨鼎立輔佐太子。”
謝玨不適合為官,卻適合成為文壇領袖,而且謝玨長得太好,太過出類拔萃,國朝雖不是以貌取才,但謝玨總能得到大多數人的好感。
純凈,澄澈的謝玨背后又有昔日第一士族謝家撐腰,文采橫溢,被世人擁躉敬仰,是楚帝選擇制衡顧誠的人選。
“謝公子之才遠勝微臣。”顧誠老實的回道,瞥了一眼提著帕子抹眼淚的趙皇后,心中卻是想著,以后他和謝玨去給趙皇后請安不用再避諱了。
他們仨人也不用在偷偷摸摸…呸,顧誠著實佩服楚帝的‘遠見卓識’,看看他找得托孤之臣?
全特么是娘娘的人。
是娘娘有先見之明?還是運氣足夠好?
或是娘娘在拉攏他們時,就猜到楚帝會這么安排?
他們投靠娘娘可是在兩年之前,謝玨好像比他更早一些。
謝玨同抱著小皇子的奶娘一前一后走進來,謝玨姣姣如明月,身姿如松柏,猶如一陣清涼的風,一譚清澈的水,照亮大殿,令人心情舒暢。
楚帝有一瞬的恍惚,謝玨俊美到沒有任何的瑕疵,不,他比前些日子更放松,更令人心折。
再不見他偶爾流露出激憤,陰郁。
他就是世上最最干凈的人,風華絕代,光華灼灼卻不會刺傷任何人。
“秀兒抱著小皇子給兩位太傅行拜師禮。”
“遵旨。”
趙皇后走到奶娘身邊,抱過懵懂的小皇子,還掛著淚珠的眼睫擋住一抹暗光,“本宮代皇子拜見太傅,以后小皇子就由太傅教導了。”
撲通,趙皇后雙膝跪倒,真誠望著謝玨和顧誠,好似他們母子全靠兩位太傅照拂。
“不敢,不敢。”
無論是謝玨,還是顧誠都不敢受娘娘大禮,哪怕是做給楚帝看也不敢啊。
誰知道娘娘以后會不會小肚雞腸的翻舊賬?
他們可不是顧衍!
謝玨和顧誠跪得更加干脆,徹底,俯首道:“娘娘折煞微臣了,您快快起身,微臣定當盡力,誓死效忠。”
至于是效忠太子,還是效忠娘娘,橫豎楚帝沒聽出來,他們也就不必明說了。
楚帝自覺沒有選錯托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