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羨慕靜北侯蕭家的權傾朝野,幾經磨難且被生父扔下的蕭燁不愿做靜北侯的兒子。
屋中母親的哭聲越來越凄厲,沉重得悶得人心口疼。
他們全是被父親犧牲舍棄的人。
蕭燁隱約明白自己的姐姐蕭寶兒為何會愛慕上顧衍,顧衍熱情豪爽,有一顆純凈的心,又是舍命般疼愛著顧明暖。
顧明暖所擁有的恰好是蕭寶兒最缺少的東西。
當然蕭寶兒也有同顧明暖較勁的心思,想成為顧衍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可惜顧衍從沒在意過蕭寶兒。
“少爺,侯爺讓人把小姐抓回燕京。”大管事領著五六個高大有力的侍衛走過來,向蕭燁介紹道:“他們全都是侯爺的親衛死士。”
“這事…”
蕭燁看了一眼母親的屋子,躊躇半晌,始終無法對一母同胞的姐姐狠下心腸,“眼下京城有點亂,貿然把姐姐送回靜北侯府,北地那邊必會傳遍姐姐的事兒,何況嘉寧郡主也在北地,她倘若不滿姐姐,小叔祖定然出手教訓姐姐,到時候父親管?還是不管?”
維護蕭寶兒必然同蕭陽翻臉。
無視的話,蕭越的屬臣子會怎么看待他?
連親生女兒都不管不顧的狠心人值得他們追隨嗎?
領命帶走蕭寶兒的護衛還想再說什么,蕭燁略顯陰柔的臉龐浮現一抹狠戾之色,“我的話不好用?”
他可是靜北侯唯一的嫡子。客觀上說蕭越如今的一切勢力財富都是蕭燁的。
“不敢,屬下不敢不聽公子的吩咐。”
侍衛們臣服般垂頭,吶吶的說道:“只是侯爺的命令…”
蕭燁冷笑道:“我會給父親寫明帝都如今的局勢。你們帶書信回去交給父親。”
侍衛不敢再多說,連連點頭。
“少爺…”
看管蕭寶兒的婢女慌慌張張跑過來,她頭發凌亂,臉上殘留著巴掌印,身上的銀紅褙子衣領被撕扯開,手腕也有淤青的掐痕。
侍衛和管事先是聞聲看去,隨后連忙低頭。悄悄后退幾步,遠離蕭燁和婢女。
把這名少女當做蕭燁的通房看待。
蕭燁總不能解釋婢女的身份,無奈的問道:“什么事?”
蕭寶兒的名聲已經足夠爛了。她再傳出虐待奴仆的消息,闖下禍事,蕭家還有臉嗎?
蕭燁把婢女叫到一旁,婢女明白燁少爺的意思。壓低聲音道:“小姐聽說侯爺來人接她。她拼命想沖出來,奴婢和奶娘好不容易才把小姐按住,小姐又是罵,又是哭,奶娘實在沒辦法才讓奴婢來稟告夫人,可夫人身邊的嬤嬤說夫人歇息了…”
“一會我去看看她,你先回去吧。”
“是。”
婢女匆匆福禮,轉身離去。
蕭燁冷冷說道:“你們和我去書房。”
侍衛們彼此對視一眼。規規矩矩跟著突然發飆的燁少爺去了書房。
“三哥最近如何?”蕭燁一邊寫信,一邊狀似隨意的問道:“聽說焱堂哥立有戰功。三哥呢?我怎么沒聽到他的消息?”
北地來的侍衛方才受了蕭燁的警告,恭敬的回道:“煒少爺一直在侯府,最近他身邊多了一個姓夏姑娘,太夫人為侯爺張羅納妾的事,煒少爺幫忙管管庶務,屬下聽說夏姑娘幫了煒少也不少,太夫人很喜歡夏姑娘…屬下來南邊之前,夏姑娘已經正式抬了姨娘,府中上下都改口叫夏姨娘了。”
蕭燁稍微一琢磨便知這位夏姨娘的身份。
堂堂顧氏千金果然能力超強,連他的祖母都能哄得為她做主。
而他的好三哥蕭煒,拼命趕回北地,不僅沒撈到立功的機會,說好聽是幫忙管管庶務,其實不就是跑前跑后的管事,幫著父親納妾…蕭燁眸子瞇起,真是個好消息!
想來母親不會再疼愛蕭煒了。
畢竟母親是那么不愿父親納妾。
寫好書信,蕭燁遞給侍衛,道:“我不便留你們多待,盡快返回北地。”
侍衛仔細收好書信,”屬下告退。”
蕭燁靠著椅子背,火燭照亮他沉寂的眸子,扇子一般的眼睫剪碎燭光,在他臉龐拉出兩道暗影,“還都嗎?”
倘若他不愿再重復被父親犧牲拋棄的經歷,那么他必須掌握住足以自保的勢力,讓遠在燕京的父親明白,他蕭燁是一個對蕭家很重要的人,并非是隨意可以丟棄的。
他怨恨蕭越無情,更惱恨明明是庶子卻屢次三番給他下絆子的蕭煒。
沒有蕭煒,父親的目光就會一直在他身上,當時一定會帶他離開京城。
“少爺,誠二爺又派人來問夫人的病情。”
蕭燁暗暗搖頭,“告訴來人,母親身體漸好,多謝誠二爺送來的藥材。”
顧誠對母親癡心一片,時時刻刻都放不下她。
只是顧明昕一定很不高興。
蕭寶兒愚蠢,沖動,刁鉆,任性,跋扈,她令蕭燁很失望。
蕭燁對同母異父的姐姐顧明昕有幾分好奇,據說顧明昕同嘉寧郡主顧明暖宛若親姐妹…他是不是該見一見這位姐姐?
如今南陽顧氏權勢大漲,地位攀升,即便顧誠已經同長房和顧衍分家,但他們是分家不分族。
蕭燁參加過幾次文會,也知顧誠的文采斐然,除了他癡戀殷茹這一點外,顧誠文韜武略,稱得上是大才子。
他若想掌權,顧家是繞不過去的,早日同顧氏結盟,無論是小叔祖,還是父親都無法再忽視他。
休養三日,殷茹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清醒了幾分,她又消瘦了一圈,往日合身的衣衫再穿在身上顯得很寬肥,她不敢照鏡子,怕見到一張慘白若女鬼的臉龐,摸了摸額頭的撞傷,“端些米粥過來。”
“我餓了。”
她不能再頹廢感傷下去了。
周圍侍奉的奴婢精神一陣,嬤嬤更是喜極而泣,“主子,主子,您總算是清醒了。”、
殷茹唇邊勾出虛弱的笑容,眸子逐漸明亮,“我還有仇沒報呢。”
沙啞的聲音透著一股徹骨的寒冷。
“準備筆墨,我給侯爺…侯爺…”殷茹抿了抿嘴角,望著自己蒼白宛若透明的手腕,“我支持他納妾。”(